第239章 小雞肚腸

果然,提到死去的公主,沐昕雙眼閃耀八卦的光芒消失了,目光一黯,“早就準備妥當了。”

面對幻想中的對手,朱瞻基就是個別扭死硬、口蜜腹劍的偽君子了,他是個裹滿了糖衣的炮彈、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繼續揮著四十米的大刀往姑父心口上戳。

那裏疼痛戳那裏。

朱瞻基也一副感傷之色,“我記得常寧姑姑最喜歡吃街上的桂花糕,嫌棄宮裏糖和油加得太多,吃膩了,沒有外頭的清爽。”

沐昕苦笑道:“豬油和糖都是昂貴的配料,宮裏頭不要錢似往裏頭放,外頭街上店鋪,人家是要做生意賺錢的,故放得少些,反而對了公主的胃口。”

朱瞻基這個狼崽子瘋狂撕咬著自家姑父,“姑姑還喜歡看《西遊記》,每次家宴必點……”

朱瞻基兩句話離不開常寧公主,專戳姑父的痛處,這那裏是聊天?簡直是給常寧公主開追悼會,把沐昕都快說抑郁了。

直到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阿雷說道:“我到家了,多謝駙馬和……皇太孫相送,告辭。”

阿雷的身影消失在胡宅,沐昕猛然意識到他試探阿雷的任務還沒完成,她到底是不是大哥和胡尚宮所生的女兒?是不是我侄女?

半路殺出個皇太孫,阿雷渾然不覺的擺脫了沐昕的圈套。

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沐昕軟柿子沒捏成,還被朱瞻基刺得千瘡百孔,很是惆悵。

朱瞻基心下暗爽:別以為你長的帥就能所為所欲,你要是不放開阿雷,我自有其他法子對付你。

朱瞻基到了漢王府見幾個堂弟,以兄長的身份和堂弟們談古論今,話說一半,看著胡宅方向,朱瞻基突然突然意識到四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是誰?我在那裏?我在做什麽?

我今天出宮的目的是什麽?

為了向阿雷賠禮道歉、賠眼鏡、要她原諒我,不要不理我。

這三件事我做到了嗎?

沒有。一件都沒做。

你今天做了什麽?

我今天在姑父面前開姑姑的追悼會了……

所以,你為什麽要舍本逐末,殺敵一千,自損一萬,還一件事都沒幹成?

我……

朱瞻基可悲的發現,他的智商和情商一旦碰到阿雷就自動降為負數了,還後知後覺到令人發指的地步,簡直傻到可怕。

胡宅,阿雷坐在自家庭院裏的秋千上蕩啊蕩,這架秋千還是姐夫和她一起動手搭建的,唉,姐夫什麽能回家?

阿雷看著漢王府的方向,想到小雞哥在路上對著可憐的鰥夫沐昕窮追猛打,明知沐昕對公主之死很是難過,不僅不出言開解,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個人就能支撐一場追悼會,多麽喪心病狂。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尖酸刻薄,喪失了憐憫之心?

就是當了皇太孫之後。當了儲君就開始飄了,唉。

朱瞻基和阿雷兩個隔著兩堵高墻一條街相望,一個在漢王府懊悔不已,一個在胡宅秋千架上長籲短嘆。

沐昕回到公主府,腦子裏印象中的沐春、祠堂畫像裏的沐春、炮車上發福油膩中年沐春以及阿雷的臉反復交替,閃現。

阿雷的年齡和沐春死亡時間剛好能夠對得上。

胡尚宮曾經在洪武朝和建文朝之間有過三年辭職離宮,離宮的日期和阿雷的出生年月也能恰好對的上。

可是一直以來,和胡尚宮傳緋聞的都是現在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這兩人以前經常一起合作,如今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依然男未婚女未嫁的,胡尚宮只要有事,紀大人必定出手相助,實在令人浮想聯翩,因而這兩人的緋聞一直傳了十幾年都沒有斷過……

不對,胡尚宮和紀綱緋聞可能只是用來混淆視聽的!用來掩蓋另一個驚人的事實!

沐昕想起他在宮裏給皇子皇孫們當伴讀的時候,曾經聽說過胡尚宮的傳奇。

公主府裏有退休榮養的老宮女,沐昕請了一位老宮人過來,問道:“我今天在街上巧遇了胡尚宮的妹妹,這個妹妹和胡尚宮同父異母,是胡員外老來得女,生母難產去世,胡員外年邁,無力教養幼女,就交給胡尚宮撫養長大。”

“不過,我想起以前聽說關於胡尚宮的傳聞,說胡尚宮剛剛進宮的時候,因受家中繼母虐待,雙手長滿凍瘡,打扮頗為寒酸,連雙鞋子都沒有,是穿著襪子走進宮來的,此話當真?”

“是的。”滿頭白發的宮女點點頭,“俗話說得好,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寧跟討飯的娘,不跟當官的爹。在後娘手裏討生活的孩子,著實可憐,胡尚宮性子烈,不甘忍受折磨,就報名參加女官考試,進了宮。”

沐昕又道:“我還聽說胡尚宮光腳進宮,我大哥沐春從孝慈皇後那裏求了一雙靴子,送給胡尚宮。”

宮女笑道:“皇後的東西,每一樣進出都要入賬的,這個不是傳聞,是事實。皇後娘娘的東西,誰敢瞎編排呢。黔國公天真善良,皇後仁慈,一雙靴子而已,賞了就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