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撐一支船篙(第2/3頁)

同樣是殺人,沐英殺的是大明的敵人,解決的是外部矛盾。毛驤殺的是朝中文武大臣滿門,尤其是藍玉案,冠蓋滿京華,殺得只剩下三家人,毛驤劍下,多是無辜之人,故,毛驤被千夫所指。

毛驤的“敵人”實在太多了,駙馬胡觀第一個撲過來撕咬,由於洪武帝之後的態度曖昧,沒有懲罰上折子的人,何況駙馬都尉胡觀還是皇家新女婿,朝野上下察言觀色,覺得胡觀若不是沒有幾分把握,怎麽敢剛娶了公主就咬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於是來咬毛驤的人越來越多,所有的怨氣都往毛驤發泄出來。

奇怪的是,毛驤本人並沒有按例上自辨的折子,任憑朝野上下撲過來撕咬。

上司不急,手下急。

紀綱熬了一夜,用盡所有的智慧,模仿毛驤的口氣草擬了一份自辨的折子拿給毛驤,“毛大人,你就照抄一份,我替大人交給皇上。”

“你居然都會寫折子了?”毛驤饒有興趣的看了一遍,大贊:“雖有些狗屁不通,但好在一個錯字都沒有,紀綱,你果然進益了。我還以為你一百年都不會開竅呢。”

“你管我幹什麽?”紀綱不知是通宵未睡,還是著急上火的原因,他的小白臉上都長痘了,“你整天被那些人指著鼻子罵,再不自辨,恐怕皇上都保不住你了。”

毛驤將紀綱操刀的自辯折子推到一邊,“放心,我用不著這種東西。”

紀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呀你,叫我怎麽說你。毛大人不要慫,他們罵你,你回罵過去。咱們錦衣衛自打成立起怕過誰?”

毛驤只是笑了笑。

紀綱見狀,一把抓起案幾上的毛驤的官印就要往折子上蓋章,來個先斬後奏,毛驤也不爭搶,任他蓋章。

“我這就把折子呈上去。”紀綱拿著蓋完的折子的往外走。

“慢著。”毛驤說道。

紀綱轉身,見毛驤舉著茶壺,“來都來了,還幫了我這麽大忙,不喝一杯茶再走?嫌我這裏的茶水粗陋?”

紀綱抱著茶壺,咕嚕咕嚕一氣喝幹了,還亮了亮壺底,“毛大人滿意了?我走了。”

還沒走到門口,紀綱眼前一黑,腿腳一軟,幸虧毛驤眼疾手快,一把跑過去扶著紀綱,一個公主抱,將紀綱裝進了提前準備好的箱子裏。

紀綱昏迷時刻,手裏還緊緊攥著蓋了章的自辯折子。毛驤費了好大勁,才把折子抽出來,末了,將一包散碎銀子和一封信放進紀綱懷中,蓋上箱子。

毛驤對站在門口陰影裏的人說道:“帶他走,不要再回來了。”

次日,皇太孫朱允炆上奏洪武帝,說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捏造罪名,陷害忠良。又說藍玉案牽扯甚廣,已經成為官員們排除異己,互相扣罪名,栽贓陷害的借口,請求洪武帝到此為止,朝中停止檢舉任何與藍玉案有關系的人,既往不咎。

皇太孫此舉,得到了滿朝文武的支持,甚至當場有人喜極而泣,大呼皇太孫英明,一舉遏制住了朝廷陋習,鏟除了毛驤這個朝廷毒瘤。

幾乎所有大臣跪地不起,請求清君側,殺毛驤,平冤案。

沒有附議的大臣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毛驤曾經的手下,如今的駙馬都尉、永春伯王寧,自從尚了懷慶公主以來,王寧就沒有去邊關打仗了,一直在京城負責對北元的“招安”工作,策反了很多北元高級官員來大明,甚至把北元的樞密院的知院(類似現在美國cla中央情報局局長)張玉都搞到大明當官了。

王寧一直負責對北元的情報工作,專攻這一項,不參加其他政事,此時群臣彈劾毛驤,王寧說道:“皇上,毛大人乃朝廷重臣,他有罪無罪,應該交有司查案審案,按照國家律法定罪量刑才是。”

另有一個大臣,就是中山王徐達的幼子、沐春的大妹夫、燕王世子等皇孫的二舅、曾經的京城第一紈絝徐增壽了。

徐增壽打著哈欠,似乎一副永遠睡不醒的樣子,說道:“臣覺得永春伯說得對,這裏是朝堂,又不是菜市場潑婦吵架,靠著唾沫星子把人給淹死了,誰的聲音大誰贏,國家法度何在?”

毛驤當場脫掉官袍,摘下官帽,默默跪下,不發一言。其實從洪武帝將折子留中不發開始,毛驤就曉得自己的結局。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僅僅適合開國功臣們,也適合一手屠殺功臣們的自己。

為了平民憤,為了讓群臣信服皇太孫,洪武帝必須要把自己這個義子獻祭出去。

甚至洪武帝同意胡善圍出宮,遠離京城,和沐春成親歸隱,也是擔心胡善圍為了保護紀綱而節外生枝,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畢竟從以前各種事件來看,胡善圍這個女官總是一個最大的變數。

凡是胡善圍參與的事情,最後都會失控,走向一個更混亂的結局,習慣掌控一切的洪武帝索性“禍水西引”,把胡善圍遠遠的打發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