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孰為我父?孰為我母?(第2/3頁)

須知親兒子魯王死了,洪武帝給的謚號為“荒”,荒唐的荒。

一個“昭靖”一個“荒”,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沐英封王之後,沐春又寫了一首歌謠:“於畎於畝,是耕是籽。唯黍唯稌,以餴以饎。我有父母,先王之子。”

意思是說又有屋來又有田,又是耕來又是栽,各種糧食收成好,每天都能吃得飽,因為我有了父母啊,他就是先王之子小春春!

黔寧王沐英是長子沐春一路扶棺送葬,雲南百姓都看在眼裏,這個先王之子當然就是沐春了。

這首歌謠正好和上一首“孰為我父?孰為我母?”對應起來了,痛失父母,沒有吃穿,後來有了父母,有田地有糧食,這個父母就是先王之子,雲南百姓找到了新的主心骨。

這兩首歌謠首先在移民裏流傳,隨後迅速在民間傳唱開來。

沐英的棺木走了三個月才到京城,雲南除了啞巴,就沒有不會唱的了。至此,雖說沐春還沒有正式

冊封黔國公,但是雲南已經默認權力的傳遞。

即將三十而立的沐春已經不復十七歲時“你看這個月亮,它又大又圓”的窘迫了,也不是十八歲北伐時唱著令人臉紅心跳的《粽子歌》那樣的孟浪,他會用歌謠為自己鋪路了。

不受寵又怎樣?不結婚又怎樣?他安頓了二百五十萬移民,沐英死了,雲南的天沒有塌,“我有父母,先王之子”唱的就是沐春。

且說沐春用兩首歌謠收割雲南民心,有了安頓移民打下的基礎,沐春名聲大噪,西南邊陲並沒有因沐英之死而起動蕩,總體情況是哀而不傷。

千裏之外的山東兗州,太子為首的治喪小隊也完成了魯荒王的葬禮,他的墓地最終定在鄒城——這個在後世被稱為大明第一王陵,位於九龍山南峰第一個山頭,堪稱龍頭,墓地“左右護砂,環抱拱衛,溪水分流,藏風聚景,近案似幾,遠朝如臣”,風水絕佳,是個旺子孫後代的寶地。

絕命毒屍魯荒王躺在金絲楠木的棺材裏,穿著洪武帝賜的龍袍玉帶,戴著小帽,頭發梳成髻,用金冠固定,可能是長期服用丹藥能夠防腐的緣故,幾百年後被山東博物院考古挖掘時,魯荒王的發髻還沒有腐爛,“栩栩如生”。

金絲楠木棺材地步鋪著草木灰用來防潮,之上是一塊苓板,板上雕刻著北鬥七星的圓孔,象征輪回,也方便透屍氣,板上鋪著一層褥子,褥子鋪著二十二枚圓形方孔的“洪武通寶”的金幣,和他的年齡一致。

眾人小心翼翼將穿戴好的絕命毒屍擡進棺材,放在壓歲的二十二枚金幣上,覆蓋一層錦被,最後,由太子朱標親手將一件四爪龍袍蓋在被子上。

太子最後看了一眼弟弟,說道:“釘館吧。”

葬禮完畢後,魯荒王的棺材停在皇室寺廟裏,鄒城的王陵工程浩大,沒有個四五年根本完不成,先舉行葬禮。

很快就是七七回魂之日,太子為魯荒王舉行了盛大的水陸道場,為弟弟超度亡魂,兗州皇家寺廟的誦經祈福聲日夜不絕。

過了七七,治喪隊伍就算完成任務,要回京城了。此時已到了春暖花開,萬物復蘇,寺裏的桃花開的正艷,胡善圍剪了幾支桃花,替郭貴妃供在魯荒王的棺槨前的供桌上。

太子拿著一個美人風箏,往火盆投去,燒給弟弟,見胡善圍拿著桃花過來,說道:“胡司言怎知魯荒王喜歡桃花?”

胡善圍將桃花插瓶,說道:“我看過他的詩集,最喜歡寫桃花,應是喜歡此物。”

太子嘆道:“十弟天真爛漫,每逢春天,必定要放風箏。你也知道,後宮管得嚴,一應鴿子、孔明燈、風箏等疑似信號的物件皆不容許,否則就是觸犯宮規。十弟每次想放風箏了,就跑來攛掇我,要我去找父皇母後打招呼,特許他在宮裏放風箏。”

胡善圍在宮廷十二年了,根本不相信什麽兄友弟恭,心中如此想,嘴上卻說道:“太子殿下對弟弟們都很友愛,可惜魯荒王無福,年紀輕輕就去了。”

太子走近過去,將花瓶裏的花枝抽出來,折短了兩根花桃花枝,重新插瓶,問:“是不是比剛才好看?”

胡善圍忙說道:“太子妙手,微臣自愧不如。”

太子負手在背,左看看右看看,說道:“這插花講究錯落有致,有高有低,方能賞心悅目,最高的花枝永遠只有一朵,倘若都差不多高,縱使一瓶都是仙境奇葩,也不會好看的。”

胡善圍揣摩著太子話的深意,故意裝作聽不懂,說道:“太子真知灼見,微臣今日長見識了。”

太子見她態度恭順,便說道:“感覺有些疏淡了,再采些過來。”

胡善圍道:“微臣這就去。”

太子說道:“孤和你一起去,再來一個花瓶,湊成一雙桃花插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