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我養你啊

郭寧妃躊躇滿志,自覺繼後之位唾手可得,頓時信心滿滿。

洪武帝以達定妃畢竟是二嫁之身、齊王和潭王還沒婚配,何況宮裏還在為孝慈皇後服喪的理由,宣布達定妃母子三人喪事一切從簡,交給禮部送到鳳陽老家下葬,都不用在宮裏忙。

宮正司和錦衣衛在宮裏抓“北元奸細”,一下子空出了好些位置,郭寧妃趕緊把想要提拔的人等安插進去,換成自己人。

郭寧妃感慨萬千:“以前我借孝慈皇後周年祭往宮外放人,安排自己人,結果被曹尚宮領頭的六局一司給駁回了。現在好了,都不用放人,位子自然而然空出來,正好一個蘿蔔一個坑,安插自己人。”

郭嬤嬤贊道:“所以說胡司言是一員福將,誰得了她,誰的運氣就會變好。”

此時“福將”胡善圍來鐘粹宮請安後,匆匆去找曹尚宮。

曹尚宮對她向來沒有好臉色,“宮裏一夜之間少了好些人,我不相信他們都是北元奸細。達定妃母子三人一定犯事了,我這個尚宮從頭到尾都瞞在谷裏。你如今是皇上和郭寧妃身邊的紅人,你一定知道真實原因。你今日來做什麽?要逼我退位讓賢?”

胡善圍直言說道:“我是為了茹司藥而來。”

曹尚宮冷哼:“聽說茹司藥涉嫌通元,是北元奸細,被宮正司抓捕審問去了。”

胡善圍說道:“此時茹司藥是我的座上賓。”

曹尚宮眉頭一挑,“你又多管閑事,接下這麽燙的山芋,範宮正估計心花怒放。”

胡善圍說道:“曹尚宮果然目光如炬,看得通透,下官著實佩服。”

曹尚宮冷笑,“無事獻殷勤,你這馬屁不是白拍的,說吧,你要幹嘛?”

胡善圍說道:“尚宮局管著所有宮人的名冊和档案,我想看一看茹司藥的記錄。”

曹尚宮問:“你既然懷疑她,為什麽還要保她?”

胡善圍說道:“現在千頭萬緒,涉及的都是大人物,我不知道在三天內如何找到真兇,但至少我也可以努力證明茹司藥是無辜的。”

這是反證的方法,當時知情人只有胡善圍,院判大人,毛驤,洪武帝,茹司藥五個人。其中茹司藥是最軟的柿子,當然最先捏她。

曹尚宮是個面冷心正的人,她把茹司藥的履歷取來給胡善圍,“我不曉得茹司藥到底出了什麽事,不過她這個人所求只為醫道,一定有什麽誤會。”

胡善圍翻看茹司藥的記錄,從她入宮開始,家裏有何人,何人作證,每年宮內外和親友的信件,甚至有信件的手抄版留底。

茹司藥的背景很幹凈,出身百年書香大族,這樣的人有牽絆,如果人生沒有出現重大變故,導致和家人反目成仇,一般不會粘上謀反的事情。

胡善圍一無所獲,回到居所,茹司藥已經洗完了,換了身幹凈的衣服,一頭半幹的青絲垂下,斜倚在溫暖的熏籠上烘幹頭發,昏昏欲睡。

難得見到茹司藥慵懶閑適的一面。她放松自在,一點都不擔心三天後如何交差。

聽到腳步聲,茹司藥靠在熏籠上說道:“我真的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達定妃中毒之事,也不會無意中泄密——我在後宮十四年,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何況,那天我拒絕診治達定妃之後,一直注意避嫌,每日只和醫書藥材打交道,沒有給其他人看過病,也沒有和他人說過閑話。”

“我不會為了脫身而胡亂攀咬他人的,人生短短幾十年,與其苟活,不如有尊嚴的死去。”

胡善圍說道:“你知道嗎?是談太醫冒險要我來救你的。”

靠在熏籠上的身體一僵,茹司藥轉過頭,背對著胡善圍,言語淡淡的:“我早就說過要他死心了,他們談家容不得兒媳婦拋頭露面當大夫,我是不可能出宮嫁給他的。”

嘴上這麽說,胡善圍卻見茹司藥的肩膀劇烈顫抖起來了,很明顯是被談太醫打動了。

胡善圍很理解茹司藥的選擇,現實殘酷,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成為眷屬。比起茹司藥和談太醫,她和沐春之間的阻力更大,注定情路漫長坎坷。

又走進了死胡同,還平添惆悵,胡善圍很是氣餒,索性也斜倚在熏籠上,她精神和肉體都疲倦之極,本想去孝陵躲清靜的,沒想到越躲事越多,是非找上門來,躲也躲不過。

熏籠裏是助眠的百合香,胡善圍趴在上面睡著了。

夢境亂七八糟,夢到她在窗台積雪上無意中寫出一個“春”字,怕人發現心思,用手掌融化了。

可是她剛剛打算關上窗戶,卻見山坡草坪雪地裏不知何時有個人用一個個腳印踩了一個巨大的春字!

這可如何了得?她的心思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善圍姐姐,你休想把我忘了,這個字永遠刻在你的心裏。”那個人擡頭,沖著她壞笑,此人正是沐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