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誰是大贏家

茹司藥進來的時候,胡善圍正抱著痰盂猛吐。

海棠一臉驚恐:以前只聽說腦子被踢壞了,胡司言這個樣子,像是被踢懷孕了!

胡善圍把胃裏的東西吐得只剩下清水,還是惡心作嘔,茹司藥淡定的說道:“腦子遭遇重擊就是這樣的,以後千萬要保護好腦殼,我給女刺客驗屍,她的身體柔韌結實,是長期練武的人,一踢之力,一塊磚頭都能碎裂,何況你這個肉體凡胎呢。”

胡善圍幹嘔道:“我平時只練些花架子強身健體之用,沒想到一個宮廷女官,還要練金鐘罩鐵布衫防身。”

有些人踢壞了腦子,失憶、癡呆或者瘋癲。茹司藥見胡善圍神志清醒,還能開得起玩笑,松了口氣,“吃點米粥墊一墊,幹嘔對胃不好。你腦門的傷半個月能消腫驅散淤青,但是脊背的傷疤無法消除,要跟你一輩子了。”

胡善圍說道:“沒事,反正我自己看不見。”

茹司藥驗過胡善圍額頭和脊背的傷,把了脈,重新寫了藥方:“既然燒退了,就不要再吃談太醫開的猛藥,我給你換一副藥。”

海棠送走了茹司藥,端來一碗米粥,胡善圍一陣陣反胃,就像吃藥似的吃飯,海棠怯生生的說道:“胡司言還這麽年輕,背上的傷疤將來找茹司藥調淡化疤痕的膏藥塗一塗才好。”

胡善圍一嘆,“撿回一條命就是萬幸了,傷疤什麽都是小事,無所謂的,反正我也看不見,眼不見心不煩。”

海棠畢竟還小,有些著急:“胡司言看不見,但是將來那個誰……”

見海棠欲言又止,胡善圍放下湯勺,“什麽事?”

海棠說道:“胡司言高燒昏迷,是奴婢一直陪著身邊,胡司言說夢話了,哭爹喊娘的,還經常叫一個人的名字。”

“誰?”胡善圍其實隱隱猜到是誰。

海棠低著頭,囁喏道:“沐春沐大人。”

在外頭,胡善圍是嫁不出去的“老處女”,但是在宮裏,胡善圍作為六品女官實在太年輕了,對比曹尚宮,崔尚儀這種已經過了最好花期的女人,她們立志終身不嫁無人質疑,但是胡善圍的人生似乎還有很多種可能。

胡善圍伏榻對著痰盂又是一陣吐,剛剛那些米粥怎麽吃進去的就怎麽吐出來。

末了,胡善圍說道:“你不要多想,我和沐大人是……知己好友,每次遇到危難時,他總能出現,助我一臂之力。故,遭遇蠶室刺客襲擊,我能夢到他,並不稀奇。”

海棠說道:“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喂喂,你別這麽說,你聽過解釋呀……很明顯,胡善圍的說辭沒能糊弄過海棠。

但越解釋,越顯得她心虛,於是胡善圍幹脆不解釋了。

胡善圍醒了,毛驤消息最為靈通,他立刻趕過來,審問胡善圍。

為了減輕嘔吐時的痛苦,胡善圍喝著看不見一粒飯粒的米湯,額頭包著幾層白紗。

毛驤搬了個繡墩,坐在病榻旁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吃的下去。不擔心前途和性命嗎?”

“膽子是慢慢練出來的。”胡善圍慢斯條理的喝米湯,“因成穆貴妃孫氏的葬禮規格,我差點被挖出了雙眼,整天在刀口上行走,習慣了。遇事不怕,我自問在職責範圍內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事情,是我不能掌控的,要怪就怪運氣不好,可運氣這種東西,誰能說的清楚?”

毛驤心道: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當初光著腳進宮、縮腰拱背的小女人慢慢成長為遇事不驚的女官。

其實胡善圍的自信一半是裝的,一半全部來自於馬皇後。

大家都沒有穿喪服,這說明馬皇後逃過了劫難。馬皇後是個善良的人,絕不會濫殺無辜。

胡善圍雖不知道因蠶母變刺客,她會得到何種懲處責罰,但是從海棠以及茹司藥的表情來看,應該也逃過一劫了。

故,面對毛驤,胡善圍才不會露怯呢,她知道千萬不能露出心虛的樣子,被毛驤抓住把柄。

果然,毛驤見胡善圍如此淡定自信,對她的態度也和緩了些,“現在,我需要你好好回憶過去,從見到蠶母開始,做了什麽,說了什麽,無論巨細,一一說個清楚。”

胡善圍一面回憶,兩個錦衣衛的書吏在一旁記載,待她說完,毛驤把厚厚的口供遞給她看,“你自己看一遍,有無錯漏之處,然後簽字畫押。”

胡善圍照做,按了手印,問道:“毛大人,這個刺客現在查的如何了?”

毛驤最近忙得焦頭爛額,“詔獄人滿為患,比胡惟庸謀反案那一陣子還熱鬧。但是刺客十分狡猾,隱藏的極深。據查,周圍並無同黨,已經有超過三個漢王府的舊宮人指認蠶母是漢王妃楊氏的婢女保鏢。但她在民間的一舉一動無懈可擊,外人察覺不出。親蠶禮是外人唯一接近皇後的機會,我估計她預備刺殺馬皇後早有所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