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甕堂地下是個圓形的溫泉池,以沐春的身高,池水剛剛淹沒到肚臍,王寧則是到了腰胯間,池水影響了兩人的速度和發揮,一拳一腳的殺傷力減半,還時不時倒在水池底部扭打,嗆了一肚子洗澡水。

溫泉池時而稀裏嘩啦、時而咕嚕咕嚕,池子又是圓形,遠遠看上去,就是一鍋沸騰的火鍋裏涮著雪花肥牛和羊肉卷,在火鍋裏糾纏飄蕩,浮浮沉沉。

兩人打得勢均力敵,劇烈運動、互相毆打加上水太熱,兩人全身都泛紅,就像熟透了的肥牛卷和羊肉卷,剛開始紅白相間,熟透後都變成了紅色。

不管怎麽樣,這一架打的真過癮。沐春難得沒有使用猴子偷桃等慣用下三濫的手段,真的和王寧公平打一場。

兩人都累極了,胸膛劇烈起伏,他們剛剛在水底憋氣撕扯毆打,快要窒息、被溫泉水淹死的時候,終於各自放手,分別占據了“火鍋”南北兩邊,伺機再動。

王寧氣喘籲籲道:“我不跟你打了。”

沐春雙手撐在“鍋沿”,才勉強在水裏站住了,“你認輸了。”

王寧說道:“我不是認輸,我只是覺得比起兩個人窩囊的死在溫泉池裏,我更願意看見我們兩個死在戰場上。”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淹死在無數個男人泡過的水池裏!

其實沐春也有點後怕:我要是死在溫泉池,善圍姐姐會多麽傷心啊。

沐春心中雖如此想,嘴上卻說道:“不行,我今日必定要替善圍姐姐出這個惡氣!”

沐春知道王寧不想再動手了,於是在嘴上討些便宜。有些人看起來氣勢洶洶,其實站都站不穩了。

王寧單手拂去臉上的水珠,酣暢淋漓打一架後,酒徹底醒了,問道:“是善圍要你來的?”

沐春說道:“當然!”

當然不是!沐春省略了後面兩個字,自覺不算說謊。

王寧從水池裏走上去,順手撿起一塊白布巾圍在腰間,說道:“你說謊,善圍不會這麽做。她既然叫我王大人,就表示她已經放手。”

沐春喲了一聲,“你不要這麽自以為是,她恨你,討厭你,如果她能出宮,估摸會親手砍了你這個負心郎。”

王寧識破了沐春的謊言,頭也不回的說道:“那就要她來砍我吧,我絕不還手。”

沐春也圍了一塊布追了上去,“善圍姐姐一片芳心都喂了狗,你要如何還她?”

王寧說道:“等安葬了我的母親,我就去邊關了,此生永不相見。我守護邊關,也是守護她的安全。”

沐春聞言大喜,此人走得越遠越好,眼不見心不煩。嘴上卻道:“哼,算你識相。”

兩人走到更衣房,換上衣服,王寧突然問道:“你一口一個善圍姐姐,你和她是結拜姐弟,她是你的義姐?”

沐春正在穿褲子,聞言,左腿一滑,走錯了洞,和右腿穿在一個褲腿裏。

“胡說八道!我們才沒有結拜姐弟!”沐春又想揍他了。

王寧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麽叫她姐姐?還對她的事情如此上心?她是你什麽人?”

問題三連發,咄咄逼人。

沐春重新穿好褲子,不緊不慢的拿出貼身放置的扇子,抽掉扇套,嘚瑟的打開川金扇,展示胡善圍的提詩:

“看到沒有?《七月二十日與景春於杭州酒樓吃蟹飲菊花釀》,‘無腸公子應多嬌,披盔舞戟玉門簫。塞外征伐八千裏,見炊卸甲訪菊花’,這是善圍姐姐送給我的詩——她以前為你寫詩了沒有?沒有吧,我們是知己,心心相印的知己,可不是結拜姐弟這種庸俗的關系。”

王寧看到扇面,覺得眼熱,她為他寫詩,她從未為我寫過詩。

王寧心裏酸溜溜的,嘴上卻道:“知己?善圍知道你的真面目嗎?你在她面前如此純良無害,你可敢當她的面唱那些淫詞艷曲?還是敢對她說那些軍營裏的騷話?”

王寧直中了沐春的要害。

沐春在北伐軍,是個遠近聞名的紈絝流氓小混混,他的心腹時千戶和陳瑄都是土匪出身,在一群雞鳴狗盜之輩中混得如魚得水,比土匪更像土匪。

還有以前鷹揚衛那些軍二代官三代混跡風月場的紈絝子弟們,輪起騷話誰都講不過他。

回京途中,一路上王寧都在聽沐春唱歌,每天都不帶重樣的,簡直是一部行走的《吳中艷曲大全》

我不敢!

沐春頓時語塞。

王寧欣賞著他的窘態,發出一聲輕笑,“善圍是個女人,又是宮廷女官,名譽至關重要,你這種大染缸般滿是汙穢的人,最好離她遠一些。她這個人心地善良,因年幼喪母,總會對相似經歷的人生出同情心,她送給你詩句,對你好,和收留一只受傷的小動物差不多。你不要對她動了歪心思。”

王寧一步步的靠近,“如果讓她知道,出於同情心收養的小動物,其實是一頭色中餓狼,她和你還會是知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