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第2/3頁)

胡善圍回到房間,如今她也有小宮女伺候了,屋子裏燒著無煙的紅羅炭取暖,炭盆上罩著一個半圓形的銅制大熏籠,小宮女在炭盆裏撒了些香料,將被子蓋在大熏籠上烘著,既能驅除潮氣,還香噴噴的,有寧神助眠的作用。

西平侯給沐春報了名參選駙馬,和我有什麽關系呢?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成親那人的意見倒無關緊要了。別說沐春遠在西北戍邊,就是沐春人在京城,他也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

胡善圍就是為了抗婚,不想接受和其他人的婚姻而選擇當女官,在大明宮廷,沒有誰逼她結婚。

但是沐春能夠逃到哪兒去呢?即使沒有懷慶公主,他將來也會娶其他的名門淑女為妻。

胡善圍渾身無力,斜倚熏籠,摸到了發髻上的發簪。不用戴烏紗帽穿官袍,梳著尋常發髻的時候,沐春送去首飾鋪子裏重新修補過的金鑲玉水仙發簪就是她最常用的首飾了。

冬天,小宮女從花房裏端了好幾盆玉台金盞水仙花擺在屋子裏添加雅趣,胡善圍將簪子放在養著水仙花的水盆裏,玉質風華,和水仙相得益彰,碎掉的玉簪用黃金修補過後,簡直脫胎換骨了。

胡善圍想起她和沐春西安分別時,沐春說過的話:

“你不用等我的結果,你只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長好保護你自己的殼。我也一樣,做好自己的事情,長出一副我爹也敲不破的殼。今夜一別,各自珍重,我們都會好好的。”

胡善圍猛地從熏籠上坐直了,我這是怎麽了?過了幾天好日子,就忘記自己的目標嗎?為什麽會被不相幹的事情絆住了手腳?

沐春豈是被父親任憑擺布的性格?

現在的沐春,已不是那個賤兮兮的在胡家書坊裏白看書的國子監監生,他是個成熟的沐春了,他長成一副親爹也敲不破的殼,他自己會想辦法的……

嗯,一定是這樣。

胡善圍坐在梳妝台上,將金鑲玉水仙簪重新插戴起來,還重新施了唇脂,鏡子裏的女官立刻精神起來。

這時小宮女從臥房出來說道:“床已經鋪好,被褥用湯婆子暖過,保管胡典正睡個美美的午覺。”

“不睡了,我去宮正司。”胡善圍說道:“晚飯也送到那裏去,我很晚才會回來。”

今日胡善圍不當值,但只要想做事,總會有一堆的工作等著。

胡善圍去了宮正司,範宮正對她自行加班的行為早就習以為常,把她叫進書房,從抽屜拿出一封開著口的信,說道:“你來的正好,我就不用派人把家書給你送過去了。”

宮裏不準私下和宮外的傳信息,但不禁止公開。逢年過節,或者家裏出了婚喪嫁娶等大事,宮內外的人是可以捎信進來,只是信件都要拆開了,交由尚儀局的女秀才們審核並登記造冊後,才能交給本人。

故,信件到手時,封口都是開著的。

快過年了,多是問候的信件,陳二妹早就接到家書,並且回了問候的信,還把黃惟德的事情和家裏人說了,拜托家人去廣東南海等地尋訪三十年前丟失過女童的黃姓家人。

胡家的族人早在常遇春屠蘇州城的時候就死絕了,這封家書只能是父親胡榮寫來的。

胡善圍接過家書,厚厚的一摞,胡榮足足寫了十二張信紙。其中一半是寫繼母陳氏所生兒子的各種趣事,說兒子聰明健康,很像小時候的胡善圍,四個月會坐,六個月就會爬了。

新生命的誕生,他覺得人生有了新的奔頭和責任,重新振作起來,和酒友斷絕了來往,好好守著書坊做生意,再也沒有喝醉過。

胡善圍對此無動於衷,同父異母的弟弟對她而言,就是個陌生人,她隨意掃了一眼,沒有細看,快速的翻閱。

家裏因胡善圍做了女官,免了徭役和賦稅,無形降低了成本,這一年生意很是紅火,年底算賬,有五百多兩銀子的盈余,胡榮將銀子和胡善圍進宮前留給家裏三十七兩銀子的安家費加在一起,去鄉下買了個小田莊,房契和地契都寫著胡善圍的名字。

胡榮又用一半的信紙寫很想她,當父親的總是希望女兒能夠嫁給良人,找個好歸宿,成親生子,將來終身有靠,畢竟父親將來老了,不能護著女兒一輩子。你弟弟長大也會自己的小家庭,不會一直管著她,這個田莊就是她將來的依靠和嫁妝。

你堅持要當女官,那就在宮裏好好當差,不要出錯,不要得罪人,要曉得在合適的時候低頭,別一味逞強好勝,小心駛得萬年船。

父親打聽了宮廷女官制度,說每隔四到五年宮裏會往外放一次女官,到時候你出宮,也只有二十四五歲,嫁人還來得及……

胡善圍一見“嫁人”二字,就不耐煩的合上信紙,不想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