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動手

手下名叫紀綱,是個錦衣衛小旗,唇紅齒白,男生女相,因長的好看,通常在皇上出行時負責在前排舉旗。

長得好看在古今都是優勢,紀綱並非莽撞之人,他先去後宮打聽了一遍,回錦衣衛衙門找上司毛驤復命。

此時外頭演武場上,沐春正趴在凳子上領二十扳子,行刑人高高舉起板子,揮舞的虎虎生風,看起來是那麽回事。

沐春捏了一把汗,可板子落在屁股上時,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痛,沐春琢磨出其中的貓膩,故意哇哇大叫:

“啊!疼!”

“疼死我了!”

“估摸三天不能騎馬了!”

人家手下留情了,不能戳破,要配合。

伴隨著沐春誇張的尖叫聲,毛驤埋頭看諜報,問:“事情辦好了?她什麽時候離宮?”

紀綱嘿嘿笑一了聲,“沒有——毛大人,胡善圍不是普通宮人,隨便找茬就能打發出去。她是考進來的女官,而且,還在皇後娘娘那裏留過名的,剛進宮就賜了一雙靴子,這事不好辦。”

毛驤從一堆諜報裏擡起頭,“皇後娘娘為何對她如此青睞?”

紀綱指著外頭尖叫的沐春,“還不是那位打不得罵不得的寶貝金疙瘩惹的……”

紀綱講了沐春求皇後恩典,借花獻佛之事,毛驤更奇怪了,“無緣無故的,沐春為什麽幫她?”

紀綱說道:“毛大人得去問沐春了。大人,我們錦衣衛和女官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無緣無故的,您為什麽要針對胡善圍?那姑娘曾經的罪過大人?新女官都在宮正司學習宮規,範宮正管的很嚴,我們很難伸手。”

原本很簡單的事情越來越復雜了,毛驤心煩,“我是要你去辦事的,不是聽你啰嗦一個個為什麽。我就問你,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在不得罪範宮正、不引得皇後娘娘注意的前提下,找個正當的理由,把胡善圍趕出宮去?”

紀綱思忖片刻,說道:“可以,畢竟無事生非這種事情是我們錦衣衛最擅長幹的。標下告辭,這就去想辦法。”

紀綱走到門口,毛驤又說道:“只是趕出宮,不能傷了她,不得害她性命。”

難度陡然飆升,好像把一塊脆弱的豆腐拋出去宮外,又不能傷了這塊豆腐,紀綱頓時覺得頭疼,又不敢再問為什麽,硬著頭皮答應了。

毛驤看著桌上堆成小山的諜報,面露愁容,真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還沒改嫁,還考進宮當女官,這下麻煩了……

毛驤心煩意亂,一掌將諜報拍飛,大步走到演武場,此時趴在凳子上的沐春表演誇張,嗓子都快叫啞了,如果捂上眼睛,聽起來活像在叫春!

毛驤奪過行刑人手裏的板子,掄起來朝著屁股砸過去。

沐春陡然覺得屁股上像是澆了一瓢熱油,疼得當場從凳子上跳起來,回頭一看,居然是毛驤親自掌刑!

毛驤冷冷道:“趴下,二十板子,還缺三下。”

沐春和毛驤套近乎,“叔父,您就放侄兒一馬,侄兒將來必定報答您。”

毛驤:“你姓沐,我姓毛,你是我哪門子的侄兒?”

沐春卻道:“你和我父親以前都是皇上的養子,你們以兄弟相稱,兄弟的兒子,不就是你侄兒嗎?”

洪武帝朱元璋有二十多個養子,沐英最出類拔萃,征戰沙場,封西平侯。毛驤最默默無聞,一直守在洪武帝身邊當貼身侍衛,為義父擋箭,是洪武帝最信任的侍從。

所以洪武帝成立心腹諜報機構錦衣衛,就封了毛驤為錦衣衛指揮使,當皇上的眼睛和耳朵,監視天下。

錦衣衛因一天之內將宰相胡惟庸一家滿門抄斬,將所有為胡惟庸求情的官員下詔獄拷問,羅織罪名而聞名天下。

默默無聞的毛驤頓時“名聲大噪”,官場民間聽其姓名,莫不聞風喪膽。

毛驤為保持忠誠,一直單身未婚,沒有家室拖累,他看著這個厚臉皮的便宜侄兒,板子變得沉甸甸,有些下不去手,嘴上卻說道:

“為了不挨打,隨口就叫別人叔父,你爹若是知道,定饒不了你。”

沐春討好的說道:“您不是別人,您本來就是我爹的異姓兄弟,我叫您一聲叔父理所應當。”

說完,沐春圍著毛驤不停的叫:“叔父叔父叔父叔父……”

只要不挨板子,別說叫叔父了,叫一聲幹爹也沒問題。

毛驤棄了棍棒,“還欠三板子,給你記下來,以後犯錯一並補上。我說好侄兒,怎麽聽說你最近結交了一個女官?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毛驤是皇上的眼睛和耳朵,沐春心裏琢磨,是皇上想知道還是毛驤想知道?他不敢隱瞞,反正這宮裏的事情,瞞也瞞不住,於是將他在胡家書坊目睹胡善圍被繼母虐待的事情說了。

“……我見她一個姑娘家,連雙鞋都沒有,怪可憐的,就求皇後娘娘送一雙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