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徐臨風僵住了,恐懼感再次襲上了心頭,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機,雙唇啟啟合合,對著電話欲言又止數次,卻發不出一個音。

他愛她,很愛,可無論他怎麽去努力,卻始終無法將那三個字說出口。

他也知道這個問題有多重要,意味著什麽,但他就是克服不了心頭的那道陰影。

他還是害怕,怕自己一但把這句話說出口,她就會離開他。

尤其是在見了林柏悅之後。

一個多月前,從上海回西輔的那天下午,他在西輔市的某間高档畫廊裏和那位法國畫廊老板見了面。

這間畫廊前有一道長長的玻璃走廊,在走廊盡頭,他見到了林柏悅。

她正站在那裏等他。

四年沒見,他已經快忘了自己曾經喜歡的這個姑娘長什麽樣了,年少時的那種悸動感也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殆盡,再次見到她時,他的內心早已沒有了青春期時那股湧動的愛慕與喜歡,甚至沒有了怨恨與憤怒。

她對他而言,幾乎已經成了陌生人,但卻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因為她代表著一種過去,和面團與父親一樣,他們都是他成長過程中的一道傷疤。

傷疤已經不疼了,但是傷痕還在,並沒有被時光撫平。

那天下午陽光正好,明媚的陽光透過潔凈的玻璃窗洋洋灑灑的照進長長的走廊。

法國老板早已在會客廳等他們了,他的女助理,也就是林柏悅,一直站在會客廳的門口等待迎接他和陸啟。

一轉進這條走廊,他就看到了林柏悅,步伐下意識地僵了一瞬。

四年過去,他已經不再執著於她曾經對他的欺騙,或者說,他對她已經沒有了任何男女之情。

她的出現並沒有重新喚起他年少時的喜歡,但卻再次喚醒了他支離破碎的童年。

面團,父親,女孩。他都曾付出過感情,深深的喜歡過,也曾努力表達過自己的感情,但是那句喜歡一旦說出口,他們就會離開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那一刻他忽然特別想回到北佳身邊,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一輩子都不放開她。

即將走到林柏悅面前的時候,他身邊的陸啟突然低聲對他說了句:“你完了,這妞一直在看你,一會兒注意點吧。”

徐臨風明白陸啟是什麽意思,因為他也從林柏悅的眼神中讀懂了這種意思。

他還沒走到她面前,她就喊了他一聲:“徐、徐臨風。”

林柏悅的語氣小心翼翼,眼圈在微微發紅,神色中蘊藏著難掩的激動,看向他的雙眸飽含愛慕與眷戀。

四年沒見了,她很想他,但又害怕他還在怨恨她。

徐臨風的反應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神色平靜地朝她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林柏悅僵了一瞬,繼而深吸了一口氣,極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強作鎮定道:“羅貝爾先生已經在等你們了。”

那天下午他們和羅貝爾先生的交談持續了很長時間,因為這個畫廊老板非常欣賞徐臨風,幾乎三句話離不開他的作品和他曾經獲得過的世界級大獎,按照陸啟後來的總結就是:這法國老頭用法語吹了一個下午的高級彩虹屁。

會面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為盡地主之誼,徐臨風提出邀請羅貝爾先生吃飯,但是羅貝爾拒絕了,因為要趕飛機去俄羅斯。

時間不允許,會餐只好作罷。

雙方分別之後,徐臨風和陸啟就離開了畫廊,然而他們才剛一走到停車場,身後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林柏悅獨自一個人追了過來,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看到他的背影後立即喊了一聲:“徐臨風。”

徐臨風和陸啟同時停下了腳步,就在這時,陸啟壓低了嗓門,熱鬧不嫌事大地對徐臨風說了句:“你完了,這妞盯上你了,我要告訴小佳佳。”

徐臨風咬了咬牙,冷冷地掃了陸啟一眼。

短短幾瞬間,林柏悅已經追到了他面前,定下腳步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又輕喚了一聲:“徐臨風……”

徐臨風嘆了口氣,聲色平靜地對她說了句:“回去吧。”

林柏悅的眼眶又紅了,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眸,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哽咽道:“對不起……你能原諒我麽?”

“能。”徐臨風幾乎沒有猶豫就回答了她的問題,林柏悅的眼中再次升騰起了希望,然而下一瞬她就聽他說道,“回去吧,我要結婚了。”

他的語氣幹脆又利落,神色認真而堅定,不是在騙人。

他能原諒,不是因為縱容,而是因為釋懷,他已經不愛她了。

林柏悅原本明亮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來,整個人死氣沉沉、呆若木雞地看著徐臨風。

春寒料峭,寒風習習,不停地襲擊著她耳邊的長發,為了來追他,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穿外套,身上只穿了件毛衣,臉頰和鼻尖都已經被凍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