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鄰居此言一出,北家門口站著的四個人齊刷刷的僵了一瞬,北立民和常春紅是因為被人誤會了尷尬,北佳和徐臨風則是因為緊張。

尷尬過後,北立民急忙跟鄰居解釋:“不是,這是佳佳大學同學。”小鎮不比大城市,一家有事百家知,所以家家戶戶都很看重聲譽,尤其是家裏有女兒的人家,所以北立民又多解釋了幾句,“人家是學美術的,感覺咱們小鎮不錯,年味也濃,來采景畫畫的,我們就邀請人家來家裏過個年。”

鄰居這才明白自己搞錯狀況了,趕忙道了個歉,然後就走了,但心裏還是有點懷疑——同學來家裏過個年,至於買那麽多東西?小夥子還長得那麽俊,怕不只是同學那麽簡單吧?一會兒跟別人聊聊這事兒,看看他們怎麽想的。

鄰居走後,北立民和常春紅還在跟徐臨風爭執收禮的事兒。北立民兩口子態度挺堅決,說什麽都不收徐臨風帶來的東西,他們兩袖清風一輩子了,十幾年下來有不少學生家長往家裏送錢送禮,不是求著入校的,就是求關照或者表感謝的,但他們從沒收過一分一厘,現在更不可能收北佳同學的東西了,更何況還這麽貴重。

但徐臨風態度也挺堅決,好想他今天不把這些東西送出去就進不了北家的門一樣。

雙方爭執不休之際,北佳弱弱地說了一句:“肉和海鮮放車裏會壞吧,人家買都買了,不然肯定要浪費。”她是真的擔心這些東西會浪費,畢竟是花錢買的。

徐臨風把握到了機會,趕忙接著北佳的話說:“對,如果你們不要的話我也沒辦法處理,只能扔掉。”

此言一出,北立民和常春紅也沒辦法再拒絕了,拗不過徐臨風,只好把東西收下,但卻說什麽都不要那箱茅台,理由是家裏沒人喝酒。

徐臨風只好作罷,總不能逼著北佳的父母喝酒。

雙方各退一步,禮物的事情暫時解決了,四個人一起把除了茅台之外的東西搬進了家裏,然後北立民就去廚房繼續做飯了,常春紅帶著徐臨風看了看自己家的房子,給他安排住的地方。

一走進院子,徐臨風就看到了一棟精致的三層小樓,白墻黛瓦整潔樸素。常春紅一邊領他進屋一邊說:“自己家蓋的房子,沒暖氣,也不知道你怕冷不怕,但是臥室裏都有空調,晚上應該不冷。”

徐臨風溫聲回道:“不怕冷。”

常春紅笑著說:“小夥子就是火力足,哪像我們家這個死丫頭,一回家就縮被窩裏不出來,恨不得黏在床上。”

徐臨風輕笑了一下。

被自己親媽拆台後的北佳瞬間不樂意了,紅著臉喊了聲:“媽!”

常春紅:“我說你說錯了?”

北佳不吭聲了,因為一點也沒錯……但還是不服氣地撅起了小嘴。

走進屋子後是一間大客廳,裝修樸素而文雅,墻壁上掛了張書法作品,徐臨風認得出上面寫的是陸遊的《蔔算子·詠梅》,字跡蒼勁有力,布局行雲流水,可見創作者的軟筆書法功力深厚,而在詞句的最末端還畫著一棵梅花樹,樹幹獨立雪中,梅花點點飄落,畫面與詩詞的內容十分相配。

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

北佳注意到了徐臨風在看墻上的掛件,解釋道:“這是我爸寫的,他平時沒事就喜歡練書法畫國畫。”

這時常春紅忽然想起了什麽,看著徐臨風問道:“對了小徐,你是畫什麽畫的?”

“油畫。”徐臨風回道,“也會畫國畫。”

常春紅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笑著對北佳說:“可算是有人能壓制你爸了,省得他天天在咱們娘倆這種門外漢面前顯擺。”

北佳點頭啊點頭,非常贊同她媽的說法。

徐臨風趕忙說道:“我肯定沒叔叔畫得好。”

“你肯定比他畫得好,我們佳佳說你可厲害了,大畫家。”常春紅對自己女兒的話深信不疑,“我們家那口子不行,都是被他那幫學生瞎捧出來的,按照你們年輕人的話說,就是秘制自信,需要打壓,不然膨脹。”

北佳沒幫她爸說話,反而哈哈大笑,說她媽怪與時俱進,還知道什麽是秘制自信和膨脹。

常春紅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看起來十分驕傲。

在北佳和她媽打趣說笑的時候,徐臨風一直在看她,有些羨慕她的生活與家庭,又希望她一輩子都能這樣幸福美滿。

他從來沒這樣跟他媽說過話,或者說,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其樂融融的家庭氛圍。

父母離婚後,他一直跟著他媽生活,但是他媽總是很忙,一年也見不到幾次,所以他和他媽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外人想象中的親密,他是姥姥和姥爺養大的,但是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姥姥和姥爺年事已高,他也不可能如此毫無顧忌的和兩位老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