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手機一直在響,北佳糾結了很長時間也沒鼓足勇氣接電話——經歷過昨晚的事情後,她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徐臨風,甚至不敢跟他說話,內心半是羞恥半是忐忑,因為她不清楚徐臨風會用一種什麽樣的態度對待她。

安靜的臥室將單調的鈴聲放大了無數倍,度秒如年的感覺,鈴聲終於停歇的那一刻,北佳長舒了一口氣,然而還不等她徹底放松下來,鈴聲再一次的猝然響起,來電顯示還是徐臨風。

北佳頓覺生無可戀,然後開始在心裏自我安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超生。深吸了一口氣,她硬著頭皮劃開了接聽鍵,抖著手把電話舉到了耳邊,卻緊張地說不出一句話。

“是我。”徐臨風道,“為什麽不接電話?”

徐臨風的語氣聽起來雲淡風輕不冷不熱,可北佳總覺得他的這種平靜之下隱藏著一股怒意,然後她更緊張了,像是幹了錯事被教導主任抓了現行的學生一樣語無倫次地狡辯:“我沒有……我手機剛到家,沒電了。”

明顯是在撒謊,但徐臨風並不打算跟她計較這麽多,開門見山道:“我要去渝城。”

“啊?”北佳呆若木雞,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攤上事兒了,害怕的不行不行,“你、你你來渝城幹什麽呀?”

徐臨風言簡意賅:“過年。”

完了完了,北佳感覺自己要窒息了,急得直流汗:“你來渝城過年?你怎麽能來渝城?你別來渝城,你別來你千萬別來,這兒不過年,你別來。”

徐臨風安靜又耐心地聽北佳把話說完,然後……直接把電話掛了。

北佳:“………………”

這是,幾個意思啊?

盯著手裏的電話,北佳徹底懵了。

徐臨風既沒說什麽時候來,也沒說為什麽來,更沒有對那天晚上的事情表態,只說要來渝城過年。

距離過年還有兩個星期,也就是說,他在這兩周內,隨時會出現。

自從接到了徐臨風的電話後,接連一個星期,北佳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的,只要手機一響,她的頭皮就會跟著一緊,生怕是徐臨風給她發來的最終審判,更怕徐臨風連個電話都不打,直接站在了她家門外。

有種死刑犯等待處決的感覺,而且還不知道處決日期,懸在脖子上的那把刀隨時會落下來。

北佳覺得徐臨風是故意這麽做的,故意折磨她。

小年這天,按照習俗,家家戶戶大掃除。早上不到七點常春紅就把北立民和北佳父女倆從床上揪起來了,一家三口吃了頓簡單的早餐,然後開始打掃衛生。

在大掃除這種事上,北佳和她爸是沒有發言權的,她媽讓他們倆幹什麽,他們倆就去幹什麽,從來不反抗,不然必遭殃。

北立民被分配到的任務是擦窗戶和家裏所有的桌子,北佳被分配到的任務是掃地拖地,常春紅自己則負責洗東西。

三層小樓,任務量不小,一家三口從早上七點半就開始行動了,然而一直到上午九點,北佳還沒把一樓掃完,常春紅窗簾都洗完好幾張了,等她去三樓陽台搭好窗簾再下來,看到北佳還在掃客廳,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你這丫頭想什麽呢?這都多長時間了?客廳還沒掃完?”

北佳確實在跑神——臨近年關,徐臨風隨時會出現,但是在聽到她媽的話後立即回神,一邊匆忙地揮著掃把一邊回答:“我馬上就好!”

常春紅站在原地盯著女兒看了一會兒,略帶擔憂地開口:“最近怎麽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在學校出什麽事兒了?”

北佳本來就做賊心虛,聽了這話後心裏更虛了,但卻表現得十分鎮定:“沒啊。”

“沒有你這幾天怎麽神神叨叨的?”常春紅還是不放心,“用不用去找人給你叫叫魂?”小鄉鎮的人都有點迷信,現在又臨近年關,所以常春紅有點懷疑閨女是不是無意間著道了。

聽她媽這麽一說,北佳反而舒了口氣:“你別胡思亂想了,我一點事兒都沒有。”

這時北立民拿著一塊抹布從二樓下來了,聽到母女倆的對話後,插了句嘴:“怎麽了?”

北佳搶在她媽面前開口,還特意用上了一種告狀的語氣:“我媽非說我最近神神叨叨,要去找大神給我叫魂。”

北立民是中學校長,又是政治老師出身,肯定不信這個,當即看著自己老婆譴責道:“你少胡思亂想,她沒事兒也讓你嚇出事兒了。”

北佳:“就是!”

常春紅又看了自己女兒一眼,知女莫若母,她還是覺得女兒最近的狀態不對,猶豫了一下,道:“要是有事兒你就說,別憋在心裏,憋壞了我和你爸還要帶你去看病。”

北佳心想:“我要是說了,情況就是我和我爸帶著你看病,然後你倆再聯手把我打一頓。”嘴上卻回道:“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