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易修從來不相信神棍之言,若有不長眼的撞上門來想要蒙騙一筆,不丟掉半條命算他運氣好。

胡玖純屬瞎扯,然而此後三日他也牢記那小丫頭的話,堅決不往正南方去,甚至還減少了出門的次數,並且叮囑警衛看牢了她,堅決不讓她出門。

五姨太還當兒子憐惜小姑娘初經人事,又或者貪花好吃,讓胡玖好生休養,這才派人守著門,便不再過來攪了兒子好事,只源源不斷送了美食過去。

胡玖被圈在警衛營宿舍的時候,隔壁就是鬧騰的年輕兒郎,還時不時有人上門送禮物,如今與易大帥比鄰而居,其人白日忙於公務,大半夜才上樓來,冷冷清清連個說話的人也無,當真無聊的可以。

靜極思動,第三日上午,她坐在窗口眼巴巴朝外看,恰能看到黑熊也拖著鐵鏈子在狗舍周圍走動,一狐一狗遙遙對視,頓時對這大家夥生出同病相憐之意。

她回頭在房間內四下打量,扯了帳子挽做繩子系在窗戶上,攀著緩緩往下……

一樓會議室,易大帥正在與手底下兩名將軍商議布防事宜,皆因天下動蕩政局不穩,各地軍政府林立,南城想要在亂世之中求存,必要軍政兩手抓,更不能松懈,以防被別人吞並。

他講到一半,不防看見窗口緩緩垂下來一段紅色的布料,顏色與面料花色皆有些眼熟,然後 ……過不得片刻,便有一雙白嫩的腳丫子冒了出來,緊接著便是一截細白纖瘦的小腿……

兩名將軍年近四旬,算是當初支持易修登頂大位的功臣,其中一位還有心想要聯姻,卻眼睜睜看著窗戶上面降下來的那截玉腿愣住了——不是說大帥不近女色嗎?

難道消息有誤?

易修深深吸了一口氣,恨不得開窗把人拉下來一頓臭揍,礙於兩位將軍,只能生硬的結束了今日的會談:“兩位將軍都是父帥以前倚重之人,對布防一事皆考量周全,不如先按這部分計劃行動起來,後續事宜我們再商議如何?”

兩名將軍交換個眼色,便匆匆告辭,離開之前回頭掃了一眼窗戶,垂下來的一截旗袍遮住了一條骨肉勻亭的玉腿,有風掀起裙角,露出若隱若現另外一條玉腿,遂忙忙離開,省得看見了不該看到的地方。

胡玖從三樓爬下來,好不容易滑到了一樓窗戶的高度,不料窗戶忽然之間從裏面打開,攔腰被人揪住提進了室內。

她驚慌之下去踹來人,來人早有防備,居然握住了她的腳腕子,冷聲道:“再踢就把你的雙腳剁掉!”

胡玖被提進會議室丟到了沙發上,她瞪著眼前黑了臉的男人一臉莫名其妙:“做什麽?”

易修居高臨下俯視眼前膽大妄為的丫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我是不是說過你最好不要出門?”

他前日好不容易將這丫頭從身上撕擄下來,又被手底下副官撞見自己狼狽的一面,滿心怒火威脅她不許出門,沒想到這丫頭滿臉無辜:“對啊,我沒出門啊。”

——你沒出門,可是你爬窗戶!

易修幾乎要七竅生煙:“你聽不懂人話嗎?”

胡玖見這只喜怒無常的人類又生氣了,萬分不解。不過她是一只寬宏大量的九尾狐,不跟凡胎肉骨的人類斤斤計較,大度揮手:“有時候吧……也不是完全能聽懂。畢竟你們說話都恨不得拐出去十八道彎,我也還在適應。”

易修腦子轟轟作響,真有一巴掌將這丫頭拍進泥地裏的沖動,他撐著最後一點耐心鐵青著臉說:“不要出門的意思也包括不許爬窗戶。”

胡玖一副長見識的傻模樣:“有這個意思嗎?!”窗戶跟門是兩樣東西吧?

易修:“……”

易大帥見她懵懂無知的蠢樣子,暗想:真是白瞎了這一副好皮囊,腦子裏卻裝著一堆漿糊,這丫頭別是個傻子吧?

他從來最會算計人心,偶然遇上直白到蠢的人還真有點不知如何應對,總疑心對方在裝傻,可是再三試探又覺得——也許她當真是這麽傻?!

想到跟個傻子生氣,對方卻全然不知,還被對方用看戲的好奇眼神打量個不住,他總算能夠恢復一點往日的氣度,問道:“你下來做什麽?”

胡玖:“我看到黑熊很狂躁,所以下來看看。”

會議室的後窗戶正對著黑熊的狗舍,不必她提醒,易修都能看到黑熊的動靜,它此刻拖著鐵鏈子繞著狗舍轉圈,而鐵鏈子在狗舍上繞了兩圈,越來越短,它也越來越暴躁,低低刨著草皮。

易修不再說什麽,大踏步往外走,到了門口回頭見胡玖光著腳丫子踩在地上,又火了:“你鞋子呢?”

胡玖吐舌頭:“在房裏啊。”

她也總算是知道光著腳走路讓這只人類不高興了。

易修吩咐門口的警衛去三樓取她的繡鞋,三樓門口守著的警衛聽說胡姑娘在一樓會議室,還當對方在開玩笑,等到推開房門,見到洞開的窗戶,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