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書房的裝飾風格, 頗有幾分民國時期的味道。

繪制著潑墨風景畫的折疊門, 以及各式各樣的青花瓷樣式的花瓶和擺設，加上不遠處燃著煙的香爐，讓整個房間帶著些詩意的感覺。

蔣慕綾轉過身，拿出茶杯, 在沈子驍面前彎下腰，拿起茶壺倒茶。

她伸出手撥開自己烏黑的長發, 露出雪白的後背, 以及一對精致的蝴蝶骨。她似乎是刻意將自己的動作放慢, 整個人顯得柔弱無骨, 惹人憐惜。

沈子驍歪著腦袋, 食指擡了擡，一下下的敲擊在自己的膝蓋上。

蔣慕綾看了眼沈子驍。

蔣慕綾被蔣赫養得天生勾人, 見過許多帶進明晏山莊的客人, 拜倒在自己的裙下也不是少數。

但頭一次，蔣慕綾這麽強烈的對一個人產生征服欲。

沈子驍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以及深雋的下顎曲線, 以及微動的喉結, 無一不讓人下意識的將視線放在他的身上。

沈子驍轉過頭，狹長的眼微眯, 薄唇抿了抿。

蔣慕綾垂了垂眼，立刻輕輕咬了咬下唇，整個人看上去帶著些讓人憐惜的味道。

沈子驍開口。

“會倒茶麽？”

他的語調沒有半點起伏, 臉上看上去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皮微擡，讓人沒來由的感到淡淡的嘲諷。

蔣慕綾慌忙轉過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茶一不留神倒得滿滿當當，甚至還差點溢出來。

茶滿送客。

蔣慕綾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臉上的神情也有片刻無措，她閉了閉眼，想老管家給自己的囑咐，不由地心神更亂。

如果這件事情搞砸了，蔣赫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蔣慕綾擡眼，眸光微閃，語氣裏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因為太久沒有外人進明晏山莊了，我不大習慣。”

她的語氣有淡淡的失落，甚至帶著些莫名的苦澀：“我從小沒有父母，是蔣先生收養的。沒有他的允許，我不能出山莊一步。”

說完，她擡起眼，目光望向沈子驍眼底。

沈子驍眼中沒有自己意料的那種憐惜，甚至神情都沒變一下，整張臉就寫著幹脆的寫著“關我屁事”四個字。他眉梢微揚，笑了聲，然後問：“所以，茶還倒嗎？”

蔣慕綾：……

這我還怎麽繼續說下去。

但蔣慕綾知道，自己要做的倒不是一定要沈子驍憐惜，而是拖住他，讓他在這間屋子裏多待一會兒。

於是蔣慕綾放下手中的茶壺，走到沈子驍面前，垂下眼，然後蹲下身子，語氣帶著些顫抖：“沈先生，您能不能幫幫我，我真的不能再在這山莊裏待下去了。十幾年都待在這裏，遲早有一天我會被逼瘋的。”

說著，她伸出手，想去碰沈子驍的手背：“如果你答應的話，我什麽都可以……”

“限制人身自由是違法的，等會我可以替你報警。”

沈子驍擡了擡手，避開了蔣慕綾的動作，然後輕飄飄地說了句：“不用謝。”

蔣慕綾：……

沈子驍這人，是出乎蔣慕綾意料之外的難纏。

於是蔣慕綾轉過身，重新拿起一個空茶杯，倒了杯茶，然後遞給沈子驍。她緊咬著下唇，眼眶裏有晶瑩在閃動：“對不起，我不該強人所難，只是——只靠我自己，實在是什麽都做不到。”

她眼眶含著淚，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

沈子驍微皺起眉頭。

蔣慕綾的樣子，讓沈子驍在那一刹那間，想到了蘇零。

她那天醉酒，在精疲力盡的鬧騰完之後，也是這麽帶著些哭腔的說：“我怎麽什麽都做不到。”

沈子驍垂下眼，莫名的煩躁湧上來，他眉頭微皺，伸出手接過茶杯。

“蔣慕綾。”

沈子驍的聲音突然帶著些寡淡的響起。

蔣慕綾以為是自己的招數終於有了些效果，讓眼前這個軟硬不吃的人有了些惻隱之心。

可是她剛一擡頭，就對上沈子驍那張冰冷的眼瞳。

“再怎麽去演，你和蘇零也完全不像。”

蔣慕綾一愣，臉上的神情出現了裂縫。

蘇零即使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可能做不到。

但她仍舊會千遍百遍，沖撞地頭破血流也要盡力去嘗試。

蘇零從來都不是只能被人豢養的金絲雀。

她身來自由。

沈子驍站起身，邁開步子，走到香爐旁，然後擡手，將滾燙的茶水澆了下去。

還在靜靜燃燒著的煙被撲滅沖散。

蔣慕綾的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

沈子驍擡眼，聲音平靜：“這些下三濫的東西，我也知道些。”

而就在這時，書房裏的腳步聲逐漸逼近。

蔣赫推門進來時，臉上還帶著些淺淺的笑意，但當他轉過頭看向屋內時，笑意頓時冷了下來。

面前的局面已經說明了蔣慕綾的失敗。

甚至，可能已經被沈子驍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