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從這個所謂的高中同學出現,真司就覺得幸太郎的狀態不對勁,老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而且若有所思,不管真司怎麽打招呼,他都無法回神到現實中來。

野原五郎一直在喋喋不休,他說他剛開了家遊戲公司,作為後輩,應該向真司取經,學習創業的經驗。真司一眼就看得出對方是在試圖拉贊助,他實在沒什麽興趣和這種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周旋,於是給對方介紹了兩個對扶貧有興趣的富婆,便帶著幸太郎離開了,連即將開始的慈善演講都沒聽。

真司把幸太郎帶到遊艇二樓的房間裏,關上了門,問道:“怎麽了?自從那個自說自話的高中同學出現以後,你的表情就很難看。”

幸太郎坐在床上,勉強笑了笑,說:“這麽明顯嗎?我已經在努力做表情管理了……”

“是過去和他之間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嗎?”真司問。

幸太郎搖搖頭,嘴唇兩邊向上,好像很努力地想要微笑,但並不快樂的眼神將他真正的心境出賣,這種糾結的神情看起來更憂傷了。

“是……前男友嗎?”真司大膽地猜了一次,普通的挫折是不會將幸太郎打倒的,應該是很過分的背叛吧,比如說謊劈腿什麽的。

“想什麽呢?小司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幸太郎假裝嗔怪地笑了笑,笑容也有些無力,“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學而已。”

“那到底是因為什麽?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麽難過的樣子。”真司坐上床,坐在幸太郎旁邊,握住了幸太郎的手,“我希望知道幸太郎不開心的原因。”

幸太郎扁了扁嘴,想坦白卻又守住了,半晌後才說:“小司還記得嗎?三浦哥說,當年你們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小司被誤認為是品格有虧的人,被同學誤解和排斥。”他頓了頓,又道,“在高中的時候,我也有類似的經歷。”

幸太郎的神態看上去和平時判若兩人,他垂著頭,神色慘淡,喃喃自語:“不過我沒有小司這麽堅強,而且鄉下那麽小,不可能忽略別人的目光,所以讀高中的那段時間,給我帶來了很大的痛苦。”

“我已經盡力讓自己忘掉了,平時還是能活得很開心,但是看到過去的人,就難免想起過去的事,還是會難過的。”

看到幾乎垂淚的幸太郎,真司的胸口都疼得緊縮了起來。他深知校園霸淩是沒有道理的,成績太好或者太差,太漂亮或者太難看,長得太高或者太矮……都會成為被霸淩的原因。真司心想,幸太郎的個性不強,而且喜歡取悅別人,為了和別人做朋友,可以做到低三下四的程度。完全可以想象,幸太郎在高中時被同學排斥傷害,而他卻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一次又一次地迎合別人,討好地笑,但再次被中傷的樣子。

“沒關系。”真司說,“我們再也不會回到那個時候了。”

“嗯?”幸太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幸太郎現在有不錯的工作,又和我交往了,以後可以定居東京,從世俗意義上來說,你比你的那些同學要成功多了吧。我們不會讓時間倒退,回到那個讓你痛苦的時候,我們只會把那段時間越拋越遠。”說到這裏,真司暫停了一下,為下面要說的話鼓足勇氣,“幸太郎和我,忘掉過去的一切不好,讓我們一起進入未來吧。”

幸太郎沒說什麽,他將真司的手翻過來,正面朝上,他用手指細細描摹著真司的掌紋,然後再覆蓋上去,十指相扣。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卻是徒勞——他的嗓子都啞了,此時說不出話,只能止不住情緒,忽地落下兩滴淚來。

“幸太郎……”真司一時無言,只好把幸太郎攬進懷裏。

幸太郎也摟住真司,手臂從真司腋下穿過,緊緊箍在對方後背上,臉頰則擱在真司肩窩裏,眼淚簌簌地流,但他的神色輕松多了,雖在流淚,但已露出了欣慰的笑。

“謝謝你,小司。”他說,“因為你,我的人生都有意義了。”

幸太郎一早就沒有休息,忙著奔波開車,現在才終於有時間歇下。真司開了空調,讓他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則去點餐,打算叫服務生做好晚飯送到房間來。幸太郎怕把外套和襯衫弄皺,幹脆脫到只剩內褲,吹著空調冷氣,舒舒服服地鉆進夏被裏睡覺。

真司回到房間,看到幸太郎已經呼呼大睡,於是自己也躺到被子上面。舷窗外的天暗了下來,夏季的天氣變化多端,看來是要下雨了,他們躲回房間是正確的選擇。幸太郎弓著背睡覺,雙腿蜷起,是嬰兒的睡姿,真司從背後抱住他,吹著冷氣,薄汗很快收了,在疲憊和欣慰中,他也漸漸睡去。

幸太郎醒來的時候,自己只穿了一條內褲,像八爪魚一樣掛在真司身上,豪華的絲綿被被他踢到腳下,皺得像葉泡菜。真司還沒醒,是睡得太過安心的原因,為了不吵醒對方,幸太郎拿腳趾夾住夏被,輕輕把被子提上來,再蓋在他和真司身上,美滋滋地想繼續睡。但其實他已經睡不著了,僅僅是看著真司熟睡的側臉,都令他心緒難平。幸太郎實在忍不住了,他想雖然真司還睡著,可能體會不到自己的愛意,但他還是用手撐起上半身,輕輕朝真司的唇上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