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都市言情鍍金歲月(第7/9頁)

“我們能挺過來,”保羅·克魯格的聲音盡管聽上去有些不安,卻仍舊固執,“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人民。”

“我相信您這句話,克魯格先生。但您不能否認的是,這幾十萬難民會使得南非共和國陷入一段動蕩的時期,不是嗎?即便英國那時陷入了與德國的戰爭而動彈不得,您憑什麽認為其他國家在這種時候會袖手旁觀?只是因為他們現在向您伸出了援手,不代表他們不會在適當的時機入侵您的國家。即便那些國家忌憚於與英國的關系沒有出手,那麽塞西爾·羅德斯呢?他能策劃一起詹森襲擊,就能策劃第二起,第三起,第四起——他挑起了第二次布爾戰爭就是為了將南非共和國徹底從地圖上抹去,您認為他會那麽輕易便撒手不幹嗎?您也許能照顧好那些難民,但是您能同時應付這些國內外的動亂嗎?

“不,別急著回答我,克魯格先生,別急著對那些您未必能做到的事情說‘是’。我只要求您好好想一想,您還能帶領著南非共和國走多遠,你們有多少士兵性命可以犧牲,您真的認為這是一場能取得最終勝利的戰爭嗎?如果英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戰爭進行到底,那麽死了一個馬爾堡公爵又算得了什麽呢?英國可以從海外調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一批又一批的武器,一個又一個的將領,南非共和國的背後又有什麽呢?如果英國下定了決心要讓德國退出這場戰鬥,南非共和國有什麽籌碼能拿來與英國出讓的利益相比?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英國徹底占領了南非共和國,您認為到那時他們還會給出一個像如今這般慷慨的提議嗎?更不要說,如果戰爭持續下去,塞西爾·羅德斯會屠殺多少布爾人?”

“我們可以談談和平,但我不會放棄南非共和國的獨立權。”

“如果您不放棄獨立權,那麽就沒有任何和平可言。讓你們擁有自治的政府已是英國能做出的最大讓步。而且,即便有著自治的政府,南非共和國也必須像開普殖民地一般,遵從大英帝國的法律,包括選舉權,稅收,公民權,等等。你們能夠繼續保留人民委員會,作為自治權力的代表,但英國人必須擁有第一議會中一半的席位。”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保留自治政府,”保羅·克魯格譏諷地說道,“反正英國人都會獲得決定我們事務的權力。”

“因為這麽一來,至少人們會記得南非共和國曾經是一個獨立的國家,有著自己的政治系統,而不是被徹底抹滅在歷史中,不為下一代人所銘記。

“你為什麽會這麽說,丘吉爾先生?”

“因為這是我為南非共和國向不列顛政府爭取而來的條件。這麽一來,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南非共和國就能更輕易地獲得獨立,不必再大費周章地更改英國人留下的政治制度,也不容易讓英國人埋下矛盾。”至少英國人在香港就是這麽做的,直到今天那片土地也不安生。

“你真是個奇特的人,丘吉爾先生。”保羅·克魯格偏著頭打量著她,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前來我的總統府邸與我商談,想要將一件南非共和國已經握在手中的事物奪走,卻又告訴我,這是為了將來南非共和國能夠重新獲得它。這究竟是為了什麽,丘吉爾先生,我願聞其詳。”

“如果您希望聽實話的話,克魯格先生,那是因為南非共和國的獨立,只會持續地為這片大陸帶來爭端,布爾人與英國人永遠也不會將彼此視為一個整體,在開普殖民地上,英國人欺壓布爾人,不願給予那些僑居前來的布爾人——甚至是從開普殖民地尚未建立以前就居住在這兒的布爾人英國公民身份,因為潛意識裏,英國人仍然認為布爾人是另外一個國家的人。而在南非共和國,同樣的事情也是如此發生著,英國人在這兒得不到與布爾人同樣的權利。甚至在不同地區的法庭上,英國人與布爾人得到的審判也截然不同,有時英國人能輕易逃脫懲罰,有時布爾人會得到特殊照顧。

“在這種差別待遇下,您會發現英國人與布爾人始終缺乏溝通,始終對彼此存在著深深的誤解;然而,另一方面,他們卻又不得不在這片埋藏著金礦的土地上共同生存。可一旦涉及到利益,哪怕是微小的不公,也會被無限地放大。更不要說,在英國人與布爾人的矛盾之間,還摻雜著當地土著的生存利益。如此下去,歷史只會一再地重復,英國人要把布爾人完全地踩在腳下,確保自身的利益最大化,而布爾人會一直反抗,直到掀翻英國人的機會到來。唯一的方式,就是確保所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都得到了平等的對待。然而,整個開普殖民地若不統一,這一點就無法做到。而即便是您,也必須承認,英國人與布爾人友好相處,才能持續地促進這塊大陸的發展,促進南非共和國的發展,否則,就只會陷入永恒的“毀滅”-“重建”-“毀滅”-“重建”的循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