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裏沒有寧王,只有殊夜道長。”

綏元帝薨逝,朝堂大亂。

綏元帝登基不久,後宮僅秦雲素和妃妾兩人,皇子僅一位,由秦雲素所出。

皇子兩歲稚嫩,朝政無首。平南王江玄淥意圖奪位,朝臣分裂兩派,秦雲素進退艱難。

幸虧秦雲素的父親,是跟隨綏高帝打下綏朝江山的秦大將軍,手握兵權。

有這樣一座靠山,秦雲素這才有了與江玄淥周旋的資本。

這樣僵持,並不是辦法。

她要徹底斷了江玄淥的念想,恐怕還得江玄離回宮攝政。

當初江玄離年少帶兵打仗,那股狠勁兒,在朝堂頗具威望。

綏朝半壁江山,都是江玄離跟著綏高帝打下來的。

他若是肯回來主持大局,江玄淥必定不敢多言。

山林桃花初露瓣尖,被倒春寒突如其來的冷雪遮掩,枝椏藤蔓密布。

秦雲素來的那天,清風觀下了一場薄雪。夜已漸深,月牙彎彎,星星點點。

一輛華麗精致的馬車停在了清風觀。

馬蹄聲戈然而止,窗牖顫動。一雙柔荑玉手撥開了白玉珠簾。

玉珠掀動,撩過一張比銀雪還白皙的臉頰。雖有生育過,但吹彈可破的細嫩肌膚,看起來還似桃花少女。

秦雲素被兩位宮女扶下了馬。蓮花碎步,眼波平靜。蘭花翹指輕搭宮女左手之上,一舉一動,彰顯雍容氣度。

守在清風觀門口的兩位小弟子,見到這般花容月色的美人,一時失神。

趙枝蘭身子躍前,用余光瞟了兩位小弟子,眼中充滿不屑。

“太後來了,你們還不下跪?”趙枝蘭目光斜視,將頭仰得很高,用鼻孔對著小弟子,趾高氣昂道。

兩位小弟子聽見太後名號,當即嚇得跪下。

秦雲素盯著盛氣淩人的趙枝蘭,眉心一皺,一雙媚眼也跟著似蹙非蹙。

她眼峰一轉,微微透著怒氣,小聲呵斥道:“枝蘭,不得無禮!”

趙枝蘭這才退到一旁,面上些許不悅。

此時蘇靈南正倚靠在白玉宮雙扇門前,雙手環抱,看著趾高氣昂的趙枝蘭,不由冷笑。

上輩子,她被五馬分屍,死得很慘。這輩子也不知道收斂點心性。

蘇靈南輕眯雙眼,看著不可一世的趙枝蘭,搖了搖頭。

跟在秦雲素身邊的玉簡就不同了,將姿態放得很低,不愛說話,只是埋頭扶穩了秦雲素。

“麻煩小師父給寧王殿下通傳一聲,就說雲素來了——”秦雲素眼角一彎,雙瞳剪水,溫柔細語道。

清風觀建在半山,白玉宮位置則更高些。

蘇靈南站在白玉宮外,能將清風觀一覽無遺。

三根細長指骨輕敲她飽滿光滑的額頭。蘇靈南捂著輕疼的額頭,目光甚是哀怨的往回看。

直到對上那雙狹長的眼眸,江玄離雄渾的聲音也接之而來,挑眉問道:“看什麽呢?”

她馬上收回了哀怨的目光,轉身嬉皮笑臉道:“看、看美人啊!”

江玄離眼鋒一轉,目光移向清風觀門口那具婀娜身姿。

他眉頭緊鎖,眸色忽然冷了幾分,唇縫緊抿,朝著秦雲素的方向走去。

白疏埋頭,緊跟身後。

薄雪微落,滿地桃紅。檀香四溢的清風觀,忽然間氣氛詭異。

趙枝蘭是秦雲素的陪嫁。雖說一直伺候在秦雲素身邊,但卻有個‘小姐’身份。

她的父親是綏朝九品欽天監監侯,官職實在卑微。

當初為了巴結秦大將軍,硬將自己女兒送入了將軍府,伺候秦雲素。

秦大將軍不屑同芝麻小官打交道。

當時將軍府缺人,趙枝蘭又生得一雙利齒,將軍夫人便將她留下了。左右,不過是招個奴婢。

可趙枝蘭一向將自己擡得很高。仗著自己同秦雲素近十年的主仆恩情,在宮裏一向跋扈。

秦雲素幾次訓叨,趙枝蘭都不見收斂心性。

不過是說話犀利了點,倒也沒見惹出什麽大事兒,秦雲素便睜一只閉一眼了。

幾縷檀香層層繚繞,江玄離穿過香煙,一身白衣道袍,正氣稟然。

趙枝蘭見江玄離走出來了,面帶歡喜。她大步向前,彎腰鞠躬,行禮。

“奴婢參見王爺——”清脆的聲音,帶有一絲雀躍。

江玄離目光直接繞過趙枝蘭,落及面色嬌柔的秦雲素身上。

秦雲素一雙桃花大眼,瞳眸輕彎,眼神清澈。

新帝薨逝,實乃國喪。秦雲素一身青色素衣,披著一件溫暖厚實的披風,輾轉眼眸間,瞳色微蹙,靈氣動人。

她目光楚楚的望著江玄離,語氣透著幾絲沉重,輕聲喚了一句:“阿離。”

江玄離很快從秦雲素身上移開。他半掀眼簾,雙唇緊抿,眼神透著厭惡之情。

氣氛隨著他那雙陰冷犀利的眼睛凝重下來。

秦雲素嬌身一頓,見那樣高冷生疏的江玄離,垂眸露出傷心之態。

玉簡見氛圍沉悶,試圖小聲解釋道:“太後來清風觀,是為誦道經的,王爺也知道這段時間,綏朝發生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