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皇帝(第2/2頁)

白蓉在一邊提醒:“該叫王妃了。”

白芷拍了下自己腦門,說:“哎呦瞧我這腦子,我向白芨銀珠念叨了一天,要改稱娘子為王妃,結果到了自己,一張口就忘了。王妃,您今日大清早就起來了,忙了一整天,用不用換一身輕便的衣服放松放松?”

虞清嘉搖頭:“不必。雖然不知道他今夜還回不回來,但是若他回來,我卻更衣睡了,恐怕不好。我說了會等他回來,不礙事的。”

既然虞清嘉這樣說,白芷等人當然不敢有異議,低頭退下。虞清嘉今日盛裝打扮,臉上妝容精致,發髻上也簪滿珠翠。這樣一身美則美矣,但是沉重也不遑多讓。虞清嘉拖著長長的衣擺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戶,長久凝望著外面的天空。

慕容檐自從占領鄴城後,鄴城風聲鶴唳,局勢緊張,不斷有人被下獄,全京城都籠罩在一股風雨欲來的緊張氛圍中。即使慕容檐是前太子的兒子,即使前太子是被冤死的,但如今皇帝畢竟是常山王,常山王一系才是真正的正統。慕容檐雖然以清君側的名義殺了尹軼琨,控制了內宮外廷,但是在以維持正統為己命的臣子們看來,慕容檐依然是亂臣賊子,他這個代朝郡王之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真正有資格參政議政的,乃是皇帝的親生眾兒子們。

天空中鉛雲密布,晦風陣陣,將虞清嘉的衣帶吹的四下翻飛。虞清嘉長長呼了口氣,特意選在大婚之日起兵,可見對方預謀許久,有備而來。虞清嘉並不擔心現在王府的處境,看慕容檐的樣子,他對此也並不是毫無預料,誰算計了誰尚且不知。虞清嘉真正擔心的,乃是王府被圍一事的後續。

慕容檐掌權後,手段不可謂不冷血殘酷,然而以暴制暴終難長久,虞清嘉怕的是其余臣子和百姓對慕容檐心存不滿,借題發揮,慕容檐再次用鐵血手段鎮壓,引得更多眾怨。循環往復,漸漸不可收拾。

瑯琊王府燈火一夜未熄,此刻宮城內,也沒人睡得著覺。

皇帝靠在塌上,似乎身體病弱不堪折磨,時不時低頭咳嗽。宮女跪在塌下,在一次劇烈的咳嗽後,宮女將銅盆端到皇帝身前,俯身舉過頭頂,供皇帝凈手。

皇帝臉上沒什麽多余神情,沉默地撩水洗手,然而他的眼睛,卻似有似無地掃向殿外。殿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皇帝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其光芒根本不像剛才病怏怏的模樣。

穿著紅衣黑帽的太監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進殿就失力跌在地上,聲音哆嗦:“陛下,三殿下,三殿下他……”

皇帝猛地從塌上站起來:“三郎成功了?”

太監終於緩過這口氣,一股腦將話說全:“陛下,三殿下的計劃被人發現了,剛剛暗探拼死將消息傳進來,說他已經在進宮的路上,請陛下保重,務必咬死了什麽都不知,好保全剩下之人。”

“什麽?”皇帝身體一晃,踉蹌跌坐到塌上,他不可置信,喃喃道:“怎麽可能呢,明明萬無一失,他怎麽會知道?”

“我如何會得知,還多虧了二叔您。”

皇帝聽到聲音猛地一怔,他下意識地擡頭,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憎恨,隨機他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外放,又強行收斂起來。但饒是如此,皇帝眼中都殘留著恨意。

慕容檐一身大紅錦衣,腰帶上系著蔽膝配綬,衣擺重重疊疊,他走路不急不慢,一路走來悠然雅致,和他身後全副鎧甲的士兵形成鮮明對比。這樣的場景奇異,卻一點都不違和。

皇帝用帕子掩唇咳嗽,衣袖寬大,將他半張臉都遮住了:“侄兒今日大婚之喜,怎麽在新婚之夜扔下新王妃不管,反而跑到宮裏來了?”

慕容檐揮手,他身後的士兵立刻將一個死狗一樣的人扔到地上。報信的太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壯著膽子回頭一看,忍不住“啊”了一聲。

慕容檐帶來的,正是先前給他傳信的暗探。

“二叔病重,我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沒有押著你出席婚禮,任由你在內宮養病。沒想到我顧念親緣,二叔卻一點情面都不看。你可給我送了份大禮啊。”

皇帝見事到如今,也沒有繼續遮掩的必要,也放下袖子,冷笑道:“慕容檐,這就是你的報應。你這種人無心無情,不知人禮綱常,剛一出生就該被掐死,留你活到現在已經是最大的錯誤。你以為控制了我就能稱王稱霸嗎,做夢。”

紅衣太監看皇帝狀態不對,小心翼翼地喊:“陛下……”

皇帝不管不顧,看著慕容檐快意地笑:“沒想到你竟然破了大婚之圍,是朕低估了你的警惕心。可是,你以為朕只做了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