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瑯琊

白芷一無所知,還在擔心虞文竣的安危。她擔憂了一會,見虞清嘉不說話,奇道:“娘子,您怎麽了?怎麽看著您不大高興?”

虞清嘉抿唇笑了笑,說:“哦?可能是我太擔心父親了吧。叛軍攻城這麽大的事,先前我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而且,聽說還有人在裏面給叛軍開城門。這樣看來,他們已經策劃很久了吧。呵,瑯琊王殿下的黨羽果真遍布朝野,令人欽佩。”

白蓉聽到這話低頭,不敢搭話也不敢看虞清嘉。她也知道這樣做不太好,公子知道,她和白蓉知道,就連虞文竣也知道,但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瞞著虞清嘉。虞清嘉先前不明所以,發自真心地替慕容檐擔憂,如今真相大白,虞清嘉得知自己被騙了這麽久,難怪要生氣。

然而虞清嘉生氣遠不止是因為欺騙。她在前堂陪虞二媼說了會話,然後送虞二媼回去歇著。等回到她自己的屋子後,虞清嘉的臉色很快冰冷下來。

“都出去。”

白芷白芨愣了一下,她們二人對視一眼,疑惑不解:“娘子,你怎麽了?你臉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虞清嘉擺擺手,說,“我知道自己的身體,你們不必多想,先出去。”

既然虞清嘉這樣說,白芷白芨只能先行退下。銀珠端著果盤回來,剛剛進門,都沒意識到怎麽了就被白芨拽了出去。等人都走後,白蓉默默地跪倒在虞清嘉身前,長跪及地,額頭觸碰在冰涼的地面上:“六娘子恕罪。”

“恕罪?”虞清嘉輕輕笑了下,問,“你何罪之有?”

白蓉嘆氣,看來六娘子氣的不輕。她更深地拜下去,說:“稟娘子,奴身為娘子的婢女,卻知而不報,欺騙了娘子許久,今日更是險些讓娘子撞上巷戰,陷入險境。此乃奴婢失職,請娘子責罰,奴婢絕無怨言。”

“我有什麽立場處罰你?”虞清嘉神色平靜,看不出生氣更看不出傷心,然而就是這種平靜才更可怕,“我就說以你之才,怎麽會流落民間,還被兄嫂賣到牙婆手裏當丫鬟,原來,你根本就不是丫鬟,你甚至不是民間女子。瑯琊王身邊百裏挑一的女探子,竟然屈尊到我一個內閣小姐身邊當丫鬟,我還真是惶恐。”

“娘子。”白蓉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資格說話,她從袖子中取出一柄匕首,低著頭雙手呈上,“奴婢知道娘子以誠待人,這些年娘子對待奴婢也極好,然而奴婢卻隱瞞了娘子,罪無可赦。如果娘子不解氣,盡可懲罰奴,就算讓奴婢自刎,奴也心甘情願。但是公子不同,公子他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這些年東宮不知道出了多少叛徒,公子實在不能冒一丁點風險,公子隱瞞娘子他的真實身份,實在是形態所逼,不得不為之。娘子若有怨,奴婢無話可辯,奴願意以死謝罪,但是娘子卻不能遷怒公子。六娘子您也知道公子對您有多看重,如果您也離他而去……奴婢實在不敢想象之後會發生什麽。公子已經失去太多了,雖然公子不說,可是奴婢知道,當年東宮的悲劇對公子傷害很大,後面幸好娘子出現了。如果當年的悲劇再重復一次,奴婢簡直不敢想象公子會變成什麽樣子。”

白蓉說著將刀放到虞清嘉手邊,自己深深地跪倒在地:“娘子,有些欺騙是心懷惡意,而有些欺騙是不得已為之。公子對您的感情絕對不會絲毫欺瞞,請娘子三思。”

白蓉跪在地上,脖頸坦露在虞清嘉面前,只要虞清嘉拿起手邊的匕首,都不消她自己動手,白蓉就自我了斷了。虞清嘉一言不發,默默看了許久,白蓉也始終服服帖帖地趴在地上,沒有絲毫動搖。虞清嘉突然揮袖將匕首拂到地上,別開臉說道:“你是他的人,你們想做什麽,關我什麽事。起來吧。”

白蓉松了一口氣,知道虞清嘉剛才的氣勁已經過去了。然而白蓉心裏苦笑,虞清嘉直言不諱,說白蓉是慕容檐的人,可想而知,虞清嘉心中還有隔閡。

白蓉收起匕首,垂眼坐在虞清嘉塌下。虞清嘉靜靜盯著桌案上的香爐,青煙裊裊升起,看得久了,人的心也隨之沉靜下來。虞清嘉坐了一會,問:“父親也和你們是一起的?”

白蓉聽到這個問題頭皮發麻,然而她又不敢不答,只能在心裏默默對虞文竣說了句“抱歉”,然而就低眉順眼地答道:“是。虞太守高義,為殿下出了不少力,之後為了保護殿下更是挺身而出,不惜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東宮眾人都敬仰虞太守之熱忱和品行。”

“難怪,怪不得在廣陵時父親一句話都不留,出去許久,回來時就帶了他。我原本還奇怪,即便是血海深仇,怎麽至於遠走他鄉還不夠,甚至還要隱瞞起自己的身份,原來他口中的‘叔叔’,竟然是當今聖上。”虞清嘉一邊說一邊想起更多的事情,就如一張網般,連通了第一個通道,其他線索也接二連三地浮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