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保護

那個男孩仗著旁人幫兇有恃無恐,扔石頭越來越過分,甚至撿起一塊尖銳的石頭朝慕容檐臉上擲來。圍觀的人看到男孩的動作覺得不妥,可是躲在人群中,似乎所有的行為都成了正義。他們想著反正男孩的父母都沒有開腔,他們多說什麽。於是眾人仗著法不責眾,繼續旁觀。

慕容檐想躲開這塊石頭簡直輕而易舉,他還沒有動,忽然有一個纖細柔弱的影子撲到他身前。虞清嘉運動天賦不好,她接不住石頭,就只能用自己的身體擋。她的手臂被尖銳的石頭狠狠劃了一下,虞清嘉吃痛一聲,緊緊皺起眉。

慕容檐臉色驟變,立刻握住虞清嘉的手臂,他擡頭看向那個孩子,目光尖銳如刀。他只是遵循成年男人世界的準則,不殺沒有自保能力的婦孺小孩,可並不代表他什麽時候都願意貫徹。那個男孩剛剛還有恃無恐,他扔了石頭後洋洋得意,一擡頭見到慕容檐的眼神,頓時嚇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久之前仿佛連話都不會說的男孩母親連忙跑過來,將自己兒子一把護在身後,哭道:“你要做什麽?你一個青壯男子,會武藝有兵器,不想著保家衛國,竟然只會來欺負小孩子嗎?”

虞清嘉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她不顧還在汩汩流血的胳膊,一臉肅穆地望向那個母親:“沒有人生來就該保家衛國,為了大局犧牲自我這種話只有當事人有資格說,由你來說,那是自私虛偽。既然你想保家衛國,那自己去參軍啊,憑什麽要求別人?”

“可是我又不會武藝,何況我只是個婦道人家。”對方母親不服氣,梗著脖子辯解,“如果我是男子,我早就參軍了,才不會像他這樣,只會和地痞流氓、婦孺小孩橫,卻不想著參軍平定戰亂。”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虞清嘉氣的不輕,慕容檐之前說過,他的父親是守關將領,但是家業被叔叔巧取豪奪,虞清嘉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可是結合這一年以來慕容檐看的書、私底下做的準備,可想而知他日後必然要投身疆場。戰場百死一生,慕容檐還背負著沉重的家世,他憑什麽被一個自私自利、連兒子都管不好的婦人指責?

方才這些人對自己見死不救,虞清嘉心涼但並不氣憤,可是現在他們說慕容檐,她就出奇地憤怒起來:“你是婦人不能參軍,你的兒子和丈夫也不能嗎?再不濟,你家裏的米糧錢財,大可以充公當軍餉,你怎麽不去做啊?”

婦人被質問地一愣,反應過來後又羞又怒:“你好毒的心思,我們自家的錢財,什麽時候輪得著你做主了?”

“你也承認那是自家的錢財。”虞清嘉說著冷冷瞥了對方一眼,居高臨下,冷艷非常,“那你指點別人的事做什麽?對人對己搞兩套標準,虛偽。”

周圍的人也是旁觀者的一員,聽到這些話而不太舒服。他們指指點點:“你這是強詞奪理。他如果看不慣那個絡腮胡子,大可一刀了結,結果偏偏要挑斷對方手筋,還斷了人家的香火。習武有道,有仇該報,卻不該折辱對方。”

虞清嘉笑了一聲,突然問:“剛問這位好漢,你有女兒妹妹嗎?”

對方不明所以,警惕地看著虞清嘉:“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的女兒或者妹妹被惡徒玷汙,你願意原諒那個行惡的人嗎?”

對方聽到這句話大怒:“你!”

“那你就閉嘴。”虞清嘉擡高聲音,壓過了對方的話,“什麽文有文道武有武道,憑什麽你們不去處罰惡人,卻總是要求被害者寬容?如果他沒有來,我會經歷什麽,你們想過嗎?”

“但並沒有出事啊。就這樣斷了人家子孫根,也太……”

“這是我要求的。”虞清嘉站在慕容檐身前,緊緊握著慕容檐的手,“是我氣不過,讓他將這個混賬斷子絕孫,既然這個人管不住自己,那還要下面的東西做什麽?挑斷手筋也是我的意思,誰讓這個人用肮臟的手碰我。”虞清嘉冷冷看了一圈,問:“現在你們還有什麽可說?”

圍觀的人都說不出話來,虞清嘉看向方才扔石頭的那個男孩,冷冷呵道:“道歉。”

男孩瑟縮了一下,將臉埋在母親懷裏不肯出來,母親緊緊摟住自己兒子,一臉悲憤:“他才是一個小孩子,你要做什麽?”

向來溫和好說話的虞清嘉此刻卻格外不近人情,她冷冷看著對方,高聲道:“道歉!”

慕容檐一直沒有說話,他靜靜看著虞清嘉擋在自己面前,將他的暴戾殘忍都攬到自己身上。他從來肆無忌憚,想要什麽就去拿,或者去搶,卻沒有想過,會有人為他打抱不平,為他說話。

慕容檐的心裏突然就塌了一塊,他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正如虞清嘉一開始所說,他們家血脈裏就有病。他也是,一個天性難改、麻木不仁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