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反水

虞清嘉溫和有禮地拜訪了每位剛從虞老君那裏回來的夫人,進退有度,並且不經意告訴這些人,她一直在前面彈琴,在場所有人都是她的證人。並且她年少喪母,不受大伯母待見,也不及堂姐得虞老君寵愛。

諸夫人們看到虞清嘉無一例外先是吃驚,後來若有所思,最後露出了然的疼惜。片刻的功夫,李氏和虞清雅在這些人心裏的形象一跌再跌,已經被好幾位夫人列為禁止往來對象。

也難怪這些夫人如此反感,姐妹爭寵可以說是小女孩心思,但僅是看到一個玉墜就說堂妹和當朝郡王有染,還大張旗鼓鬧到外客面前,這已經涉及到品性問題,遠非掐尖爭寵能解釋的了。能幹出這種事情的人,可見從根上就是壞的。

其實如果是平常,虞清嘉的話並不能激起諸位世家夫人這樣強烈的愛憎,巧就巧在,虞清雅事先表演了一場姐妹情深、以身代罪的戲碼,結果轉眼就被本尊打臉,揭穿這一切都是虞清雅自說自話。

這樣的這比,就非常惹人厭惡了。

虞清雅並不知道這短短片刻的功夫發生了什麽,她現在還堅信帷幔後彈琴的人不是虞清嘉,虞清嘉早就被妲己魅惑術蠱惑待在花園客房。虞文竣一路上走在最前,臉色冰涼,腳步匆匆,根本沒有給另幾人留面子的意思,李氏有些尷尬,她悄悄問虞清雅:“雅兒,大郎似乎很生氣,你確定花園裏的人是虞清嘉嗎?”

“我當然確定。”虞清雅說。她朝前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他現在這樣生氣,其實不正能印證我們的猜測是對的嗎?他不過是惱羞成怒罷了。”

李氏一聽覺得有理,虞文竣想給虞清嘉掩飾,結果被她們拆穿,這才越發怒氣沖沖。李氏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解釋正確,果然龍生龍鳳生鳳,俞氏不守婦道,自甘下賤做妾室之態,現在連俞氏的女兒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可恨虞文竣的眼睛被小人蒙蔽,李氏才是真正為他好,然而他總是看不到,反而豬油蒙了心一樣偏袒俞氏那個賤人的女兒。

李氏大感委屈,她快步走到虞老君身邊,對虞老君說:“老君,您看看大郎,我們母女一心為他好,他卻不愛聽,現在更是因為六娘對您這個祖母發脾氣。這還是六娘不在跟前呢,若是六娘裝可憐哭一哭,大郎指不定得被攛掇地忤逆您。”

“他敢!”這話可謂捅到了虞老君痛腳,虞老君擅權自大,完全無法接受失去權力的感受。李氏被虞老君沙啞兇狠的口吻嚇了一跳,也不敢問虞老君話中的“他”到底是指虞文竣還是虞清嘉,只是弱弱迎合道:“大郎他被豬油蒙了眼睛,才分不清是非曲直,看不出到底誰是為了他好。老君,一會您一定要主持公道,不能讓大郎繼續錯下去了。”

虞清雅聽到這裏也幫腔:“是啊,老君,您忘了今日他如何說我和母親的不成?他喚虞清嘉是‘我的女兒’,可見在他心裏,只有俞氏才是他的妻室。這不是在打您的臉嗎?”

虞清雅只顧著激起虞老君的火氣,沒注意李氏臉色更加難看。李氏暗暗埋怨虞清雅不會說話,虞老君聽到俞氏果然大怒,她氣得手上青筋鼓脹,皮膚凹凸猙獰:“這個孽障!”

虞老君怒氣沖沖,李氏和虞清雅一左一右,扶著虞老君走回宴客廳。虞文竣比她們走得快,現在站在門口等著,等看到她們來了,才極冷地甩了下袖子,率先走入宴廳。

此時宴會過半,眾人酒意微酣,男客飲酒作樂,女客這邊也三三兩兩散開,各自聚成一堆談天玩樂。廳堂裏樂音裊裊,虞老君一進來,眼睛立刻放在房間一側的帷幔上。

其他女客看到虞老君,本著晚輩的禮貌,笑盈盈地上前來給虞老君請安。然而虞老君卻不理會,臉色依然陰沉沉的,她指著那處煙妃色的帷幔,問:“我記得最開始並沒有這頂帷幔,這是誰掛起來的?”

過來請安的女郎被虞老君的語氣嚇了一跳,她順著視線看了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是一處帷幔罷了,掛了就掛了……”

哪裏值得虞老君興師動眾,還發這麽大的火氣發問?女郎簡直匪夷所思。

當著眾多小輩,虞老君的臉色並沒有好轉,依然硬邦邦地說:“把帷幔拆下來。青天白日,成何體統?”

這下驚動的女客越來越多,眾人看到虞老君神情不善,都站到一邊,訝然地竊竊私語。帷幔後彈琴的人似乎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隔著妃色帷幔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影影綽綽的身形,和一席紅色的長裙。女子手中的動作停下,似乎有些局促地朝外張望,突然抱起琴就想往外走。

虞清雅記得今日虞清嘉就穿了白色上襦紅色下裙,現在看到這個衣服非常可疑的女子要溜,她頓時什麽也顧不得了,尖聲大喊:“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