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誘殺

叛軍除了被殺的悉數被抓,宮內清點傷亡人數時,後宮基本無恙,只除了一個雲夢意外身亡,說是聽聞發生宮變後驚慌之下摔了一跤,額角正好磕到桌角。仵作檢驗過了,死因符合宮女的描述。

接下來便是大清算。

大司農慕容懷瑾闖宮刺駕,刺殺端王,夷滿門,誅五族。

鎮北將軍孫氏父子謀反,夷滿門誅九族。其二兒媳張氏大義滅親舉報有功,留其性命以示皇恩。

衛尉卿韓京謀反,夷滿門誅九族。

北軍校尉秋皓謀反,夷滿門誅三族。

又有秋皓告雍國公張氏附逆,因無實證,加之雍國公府一應人眾幾乎被秋皓帶人屠戮殆盡,遂留案廷尉府,以待詳查。

……

既然有大清算,自然也有論功行賞。

太尉鐘慕白位極人臣,賞無可賞,慕容泓遂賜了鐘家一塊免死金牌,言明自鐘慕白這一代起,三代之內,除卻謀逆大罪外,鐘氏子孫無論犯下何罪,皆可以此牌免卻死罪。

司隸校尉謝雍平叛有功,受封忠勇伯。

尚書侍郎尹衡參與平亂有功,擢為尚書仆射。

……

當然也有人好奇太後的去向,得到的答復是:太後年事已高驚嚇致病,正在粹園飛龍峽養病。

十月末,福州榕城。

用新的煉鐵方子大規模打造的第一批兵器造出來了,陳若霖親自從雲州回到榕城檢視這批兵器。有了這批兵器,下一步他就打算攻打夔州,與贏燁聯合起來一同進攻大龑了。

檢視過兵器的這一晚,陳若霖獨自穿梭於榕城的大街小巷。

長安死後,他便只能呆在戰場上了。因為一旦閑下來,便會如此刻一般,滿眼空白滿心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富有二州,卻沒有片瓦可被他視作歸處。他曾經想自己組建一個,和一個名叫長安的女人。

想起這個女人,生平第一次,他心中生出了一種名叫後悔的情緒。

他後悔,非常後悔,因為他想她,極其想她。

歸期在望時,他以為這種想念不過是等待的感覺。可是她死了,他才明白,想念就是想念,與等待無關。

他從來沒有試過這樣想念一個人,抓心撓肺卻又無計可施的感覺讓人發狂。他要打到盛京去,把慕容瑛那個老毒婦和慕容泓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

可是在這之後呢?

在這之後他該做什麽?

仿佛命中注定,茫然中他停下腳步一擡頭,就看到了城外遠處山崖上的瀛園,門前兩點亮光,仿佛有人在松樹上掛了燈籠。

長安都不在了,還有誰在上面辦宴會?

他來到崖上。

如今的瀛園,早已不是當初繁華熱鬧徹夜笙歌的瀛園,沒了長安,它也沒了靈魂。月光下四處一片暗沉,獨觀潮廳還亮著燈,這般寂寥,倒讓陳若霖一時有些不習慣。

“……別日何易會日難,山川悠遠路漫漫。郁陶思君未敢言,寄聲浮雲往不還……”他走向觀潮廳,還未靠近,便聽見女子婉轉淒愴的唱腔,於夜色悱惻纏綿,動人肺腑。

觀潮廳大門並未關,他來到門前便見殿中一女子穿著大紅嫁衣,一手執劍一手拿杯,在殿中兜兜轉轉若哭若笑,時而舞劍時而唱戲時而飲酒,狀若瘋癲。

殿中東面靠墻供著長安的牌位,殿外南面的月台上則插滿了招魂幡,兩盞招魂燈在松枝下隨風輕轉。

陳若霖站在門前看了一會兒,見薛紅藥似乎沒發現他,就步入廳中。

“……耿耿伏枕不能眠,披衣出戶步……”薛紅藥舞著劍一個轉身,終是看到了陳若霖,她似有幾分醉意,身形不太穩,驟停之下還踉蹌了一小步。

陳若霖看著她頰上多出來的那條與長安相似的傷疤,眸色沉了沉,負著雙手問:“園中為何如此冷清?人呢?”

“走了。”薛紅藥仰頭將剩下的半杯酒喝完。

“那你為何不走?”

“我在等你。”

“等我?等我作甚?”

“殺你!”薛紅藥將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擲,柳眉倒豎地指著他罵道“我人微言輕留不住她,你貴為一州藩王,難道也留不住她?你口口聲聲說要娶她,還占了她的身子,到頭來卻又放她回去送死!我殺了你這好色薄情的狗男人!”她怒斥一聲,真的揮劍向他殺來。

陳若霖哪裏把她這點花拳繡腿放在眼裏,神情懶散地避著她華而不實的招數,眼睛只看著她臉上那條疤,和她身上的嫁衣。

她穿的是長安的嫁衣。

他甚至還在她行動間聞到了一股暗香,很熟悉。

這種熟悉讓他內心躁動起來,耐心頃刻耗盡,他在閃避間忽然伸手擒住了薛紅藥的手腕,一振,就把她手中的劍振脫了開去,哐當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薛紅藥的手腕被他捏得堪堪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