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沙場秋點兵

福王一早就放話說今年秋季福州要進行閱兵儀式,短短兩三個月過去,福州天翻地覆,什麽都變了,唯獨這閱兵儀式沒被擱置,如期舉行。只不過,原本要代父巡閱的世子陳若雰,變成了世子陳若霖而已。

陳若霖是個老謀深算的男人,武力奪權之後,他並沒有急於登位。他知道,慕容泓若是想要名正言順地對他發難,只有在他的登位大典上。而更換和冊封世子,是福州的內部事務,所以他始終吊著陳寶琛一口氣,確保福王尚在,而他自己則以世子的身份排除異己收攏軍隊。

他要確保在自己登位之時,至少福州的軍隊對他全然擁護,所以在他當上世子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頒下世子令給軍隊增加軍餉。

此番去小孤山城閱兵,他把長安也帶上了。

小孤山城之所以叫小孤山城,乃因城建在小孤山上,山的四周是大片廣袤空地,登高四顧,能看到幾裏開外,視野極其開闊,所以歷來被福州王族作為閱兵之用。

但是山城山城,也就意味著進城等於上山,而閱兵台又在山城最高處,地形陡峭連轎子都上不去,長安爬得氣喘籲籲之余,暗忖這福王定然是怕爬山所以才多年不閱兵吧。

正想著呢,面前蹲下一個人來。

“上來。”陳若霖道。

今時不同往日,他如今貴為藩王世子,隨行又皆是福州要員,如今見他居然紆尊降貴要背這朝廷來的太監上山,一個個都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看著兩人。

長安呵呵幹笑,道:“這不太妥當吧。”

陳若霖道:“我在外追襲叛賊之時,雲州刺史趁機帶兵來犯,若非千歲力挽狂瀾,福州此刻恐怕仍在戰亂之中。千歲為我福州立下如此大功,難不成還受不起我這一背麽?”

眾人聞言,想想也有道理,表情才略有緩和。

“那就辛苦世子了。”長安趴上陳若霖的背,想到兩人私下裏什麽混賬話都說過,此刻卻要在人前裝得這般一本正經,心裏忍不住一陣惡寒。

“千歲身輕如燕,本世子背著毫不辛苦,千歲請勿多慮。”偏陳若霖還在那兒賣弄口舌,隨行之人聽了,又紛紛側目。

長安心中暗恨,可是眾目睽睽,又不能對這死男人做些什麽,只能忍著。

陳若霖不用回頭也知她表情,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轉眼到了閱兵台上,長安從陳若霖背上下來,舉目遠眺,碧空如洗青山在望,好一個教人心曠神怡的所在。

山下三裏開外密密麻麻站滿了士兵,直如蟻群一般,一眼看不到頭。因為距離太遠,所以長安也體會不到什麽迫人的軍威,只是覺得壯觀,那麽多人穿同樣的甲胄站在一起,如山如海,真的很壯觀。

按規矩這樣的日子前來巡閱的王或者世子也該穿上甲胄應景,可陳若霖何許人也?肯按規矩辦事就怪了。他今日穿了一身滾金邊的華麗紅袍,站在一色或青或藍的官袍中間,從遠處看來定然醒目得很。

閱兵台與山下相隔距離太遠,喊話是聽不見的,所以以搖旗為號。眾人在閱兵台上各自的位置落座後,旗兵就站在閱兵台最前面突出的欄杆旁朝下面揮舞一面黑底蛟龍圖騰的旗幟。

下面最前排的方陣揮舞一面紅色的旗幟表明身份,然後就列陣朝山下走來,途中演示各種作戰動作與陣型,走到山下便停下,一個個木頭樁子似的站得筆直,等上頭示下。

旗兵回頭看陳若霖。往年藩王閱兵,一支軍隊演示完後都會給出評語,好或者不好,旗兵再打出相應的旗語告訴下面的軍隊。

陳若霖卻吩咐一旁的肥肥:“拿我的琵琶來。”

肥肥很快拿了那巨大的鐵琵琶過來。

陳若霖遞一團棉花給身邊的長安,笑道:“塞住耳朵,有些吵。”

長安笑睨他一眼,從善如流地塞住耳朵。

陳若霖拿了琵琶來到閱兵台前,長腿一跨,居然在欄杆上坐了下來,將琵琶抱在懷裏,長指一撥,彈了起來。

激昂清脆的琵琶聲穿透力極強,山下這支隊伍恰是以前跟著陳若霖攻打過雲州的,每次作戰到尾聲,耳邊都會響起主將的琵琶聲,這是勝利的號角,是他們可以縱情狂歡,享受勝利果實的征兆。這樣獨特的琵琶聲給他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直到征戰結束回到福州,這樣的琵琶聲都經常在他們夢裏縈繞。

如今居然再次聽到,想到當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主將即將成為他們的王,這些兵將們都激動了,自發地“威武威武”吼了起來。

零散的聲音逐漸匯聚成整齊的聲浪,拔山倒海響徹天地。

閱兵台上那些因為陳若霖懶得凡事親力親為而留下一條命來的福州老臣見此情狀,交頭接耳,直言以前跟著福王參加閱兵大典時從未見過如此盛況。看來福州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