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河神縣(第2/3頁)

他話沒說完,鐘羨便虛拳掩唇咳嗽了一聲。

長安轉頭看他,他道:“前頭便是驛站了。驛站條件簡陋,我看你帶的人也不少,恐怕安置不下,要不你且去縣衙將就數日?”

長安道:“我在此不會久留,至多兩日吧,住哪兒都無所謂。”

鐘羨微愣,失落之後又是釋然。她此行重任在身,河神縣也不過是她路經的一個小縣而已,她也確實沒有理由在此久留。

到了驛站前,長安的隨行人員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

鐘羨跟長安說著話,目光無意中往後面一掃,驀然停住。

長安見他話說一半突然停住且一臉驚詫,跟著回頭往後面一看,雲胡正從馬車中出來,因他一身白衣光潔如雪,人又生得冰肌玉骨白皙幹凈,所以在一眾風塵仆仆的隨從中顯得尤為醒目。

“怎麽了?”長安看過之後,自認並無什麽不妥,遂問鐘羨。

鐘羨已經回過神來,搖頭道:“無事,方才是我看花眼了。”

長安默然:看花眼,難不成你第一眼也將他認作了慕容泓?

將大部分隨從都塞進驛站安頓下來後,長安帶著小部分親隨和陳若霖等人繼續跟著狄淳和鐘羨往縣衙的方向走。

“方才我在來的路上,瞧見西邊似有一個碼頭。按理說臨江又有碼頭的縣不會窮到哪裏去,狄縣令,你這縣衙怎還如此破敗?可是為官太清廉之故啊?”到了縣衙門口,長安仰頭望著檐角有缺損,牌匾也已褪色的縣衙大門開玩笑道。

狄淳道:“讓安公公見笑了。公公有所不知,那西邊雖有碼頭,卻非是衙門的碼頭。文和治水重任在肩,本來早該奔赴別處,正是因那碼頭之故才在我這小小的河神縣逗留至今。都怪我這個知縣無用,一並拖累了他。”

鐘羨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長安卻好奇問道:“哦?此話怎講?”

狄淳一邊讓著長安與陳若霖等人往縣衙裏走,一邊道:“安公公來時見了碼頭,那可曾見碼頭南側的山上有座寺廟?”

長安回想一番,道:“原來那山腰上綿延一片的是寺廟,看著倒與別處的寺廟不大一樣。”

“是不一樣,那座寺廟名叫河神廟,供奉的不是菩薩,而是河神……”狄淳剛說到一半,後頭有人喊著少爺跑了過來。

長安聽著耳熟,回頭一看,不是竹喧又是誰?

竹喧乍見長安,見他對自己又揚起那促狹的熟悉笑容,表情一時精彩,納頭給他行了個禮。

“起來吧。你這小廝,見了雜家面色如此難看,怎的,雜家會吃人呐?”長安笑斥。

竹喧和她也算是老熟人了,故雖地位相差懸殊,倒也不似旁人一般怵她,聞言便道:“安公公切莫誤會,奴才面色差可不是因為見了您。”他轉向鐘羨,憤憤不平卻又難掩遺憾道“少爺,那婦人……死了。”

鐘羨蹙眉,顧不得大家都還站在過道上,急問:“怎會如此?”

竹喧道:“我按少爺所言,去劉家以重金相誘,勸他們不要獻出孩子。那劉大倒是動心了,可他老娘不肯,將劉大夫婦與我罵了個狗血噴頭,還揚言要去跳江。劉大扯住了他娘,沒想到那劉氏娘子見沒了希望,悲憤交加,竟觸墻而亡。奴才施救不及,無力回天,只得回來了。”

鐘羨怔怔站了一刹,強自按下眸中翻湧不休的情緒,將此事撇在一旁,繼續和狄淳一道引長安等人去縣衙後院的廳中休息。

長安就在廳中一邊喝茶一邊聽狄淳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從河神縣這個地名就可推斷出,山上這個河神廟那是由來已久。縣裏百姓對這個河神廟十分信奉,在他們心裏,廟裏的住持排第一,縣衙裏的官老爺排第二。每年到了豐收的季節,上供給廟裏的那部分糧食不用人催自己就跑去交了,朝廷的稅催一百遍也交不上來。那河神廟呢,仗著自己乃是民心所向根基深厚,也從來不把歷屆的河神縣縣令放在眼裏,擅自征用當地百姓修了個碼頭不說,還占了一個藏量極豐的煤礦,經年累月地雇傭百姓去挖煤販賣,所得也絲毫不分給縣裏。

鐘羨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這裏在三十年前曾發生過一次大的決堤事件,且勘查下來,後建的堤壩並不穩固,尤其是河神廟擅自修建的那個碼頭,嚴重破壞了河神縣這一段堤壩的整體性和堅固性。鐘羨想要封閉碼頭重新加固河神縣這段堤壩,只是與河神廟一直談不攏。事關全縣百姓,牽一發動全身的,也不能硬來。

鐘羨試圖讓河神縣的百姓明白決堤的危害和重新加固堤壩的必要性,沒想到在這河神廟的和尚很有幾手本事,竟能說得百姓們同意每年交出一對童男童女來祭祀河神以求平安,且這要人命的祭祀已經接連舉行了近二十年,已被當地百姓視作理所當然不可違背之神諭。在神諭面前,誰還理凡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