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民心

狗剩這一出現,士兵中嘩聲更大。

單杭之既驚且怒,不知道這小殺才是如何跑到這裏來的。好在他商賈出身,反應還算靈敏,知道此刻哪怕是胡攪蠻纏,也決不能被對方的詞鋒迫得無言以對,“鐘羨,你在我們面前挑撥離間信口雌黃也就罷了,居然還買通個孩子來為你冒險作證,你的手段,也未見得有多光明磊落!”他趁著鐘羨正與上去拿他的打手們交手無暇他顧,大聲嘲笑道。

狗剩一聽急了,尖聲叫道:“我才不是被鐘先生買通的,明明是你為了讓鐘先生聽你的話,把我們十四個孩子都綁在後院的柴房裏,威脅鐘先生如果他敢不聽話,就把我們統統燒死。大家若是不信,去後院柴房看看就知道了。”

離狗剩近的人看到他脖頸上那新褪了痂留下的刀疤,原本就已經心生疑竇,如今再聽到他這般說,當即便有幾人結伴要去後院柴房一探究竟。

單杭之的人攔住他們。

“誰說的話是真誰說的話是假,一看便知,為何阻撓?莫不是心虛?”被攔阻的幾名新兵嚷道。

“你們身為兵丁,卻因為外人三兩句閑言碎語就質疑自己的將領,如此心念不定,怎麽配當兵?”單杭之知道今天自己的臉算是丟大了,也不去看一旁張豐年與吳玉坤是何表情,兀自呵斥那幾人道。

幾人聞言,面面相覷,其中有個急性子道:“不當就不當,若這孩子說得是真的,你連幾個孩子都不放過,兄弟們還真不放心把這條命交給你!”

“豈有此理?來人!給我把這些人拿下,若有敢反抗者,就地格殺!”單杭之臉頰上肌肉搐動,紅著眼吩咐左右道。

新兵們一聽他居然真的要下殺手,頓時一陣慌亂。

張豐年眉頭一皺,正欲出言阻止,冷不防台上忽然飛下一道人影,砰的一聲砸在正向新兵們撲去的單杭之的親信身上,四五個人同時跌倒在地,呻吟呼痛之聲四起。

單杭之定睛一看,原是上台的一名打手被鐘羨給踹了下來。他一回頭,便見鐘羨已將沖上去拿他的幾名打手盡數解決,眼下正在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冷聲諷刺:“單杭之,這才剛開始,便狗急跳墻得連這些來投效你的無辜百姓都殺,你的真面目未免也暴露得太快了些吧?”

“張兄,吳兄,再由著他這般嚼舌下去,軍心可就要散了,二位還準備繼續作壁上觀嗎?”單杭之氣惱道。

張豐年與吳玉坤沒出聲,如今這局勢誰都看得明白,他單杭之自己做的齷齪事當眾被揭發出來,那損的是他單杭之的聲望。可若他們倆這時候與他同氣連枝,豈不是被他一同拉下水了?失財失利都不要緊,可他們這些本就由百姓組成的軍隊,若是失了民心?將來靠什麽發展下去?

單杭之仗著商賈出身財帛豐厚,招兵時就數投靠他的青壯最多,若是他這回折了名聲,那以後張豐年與吳玉坤還能從他手下多分些兵過來,這筆賬誰不會算?

單杭之見這兩人果然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心中暗恨,正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派人把鐘羨抓下來再說,鐘羨卻在此時再一次開口。不過這次不是對他,而是對下面這些新老士兵們。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們拋卻一切來投靠、並想為之不顧一切死而後已的軍隊。將領之間尚且不能彼此信任與守望相助,將來若遇險境,你們會被置於何地,已經毋庸置疑了。”

“姓鐘的,你少在那裏充好人。若無太尉之子的身份給你撐腰,你算哪棵蔥?都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這等與那個天下第一奸宦——內衛司指揮使長安交好之人,又算得什麽善類?”見他一貶三家,吳玉坤終是忍不住跳出來道。

鐘羨看著他不言語。

“怎麽?該不是仗著這些百姓都不了解你的底細,想要否認你與長安交好的事實吧?前年春天你與他同赴兗州,至去年春節方返回盛京,且回京後你們二人也是往來不絕,這等交情,說一句至愛親朋,也是當得起的吧?內衛司是什麽東西,相信在場的不止我一人受過他們的剝削與迫害,以他們的行事作風來看,長安身為內衛司指揮使,稱他一句匪首也不為過。你與這樣的人是至交,你心裏能有幾分為民請命的誠意?不過是嘩眾取寵博圖虛名罷了!”吳玉坤義憤填膺道。

在場的許多百姓其實原本並不清楚這內衛司到底是個什麽所在。既然能被逼造反,就算是在百姓中,他們也是最窮苦的那一批,身上沒有絲毫油水和價值足以引起內衛司這等朝廷機構的注意,是以雙方並無任何交集。只是自吳玉坤來了之後,他們多少也聽說過他被逼起兵的內情,想想一個郡下的門下督賊曹都能被一個內衛司分屬逼到如此境地,那內衛司必是十分厲害與邪惡的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