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丞相入獄

是夜,丞相府。

趙樞獨自一人坐在書房,燈都沒點。

許莊敲門進來,見屋裏一團黑,忙去將書桌上的燈盞點亮。

趙樞松開撐著額頭的手,擡頭看他。

許莊低聲道:“相爺,三爺和大少爺,都已經安葬了。”

趙合昨夜玩了招金蟬脫殼,讓一名小廝冒充他在他房裏玩女人,自己跑出去死在了廣膳房下面的地道裏。而趙椿今天早上吃了廚下送去的早點便中毒暴斃,審問之下才知,那早點是趙椿房裏的洇兒送來的,說是趙椿素日愛吃的。如今這洇兒已是不見蹤影。

趙樞本有兩兒兩孫,如今死得就剩一個孫子了。

“千算萬算,不曾算到,紕漏,居然會出在我自己身邊。”連番打擊之下,趙樞恍若一瞬間老去十歲。

許莊忙跪下道:“是屬下辦事不利,請相爺責罰。”他原本設下毛冬之局,是想從長安那裏套取消息,沒想到卻被他將計就計,反而在相府又安插下了毛春這個釘子做成了這樣大一個局。如今想來,讓他們知道龔麟腰牌的存在以及贏燁派來的那名門客的事,也是對方有意為之,如若不然,又豈能逼得丞相倉促動手呢?

趙樞擺了擺手,不是不想罰他,而是就現在這情況,罰誰都沒用了。

“底下的人,都通知到了吧?”他問。

許莊道:“都通知了,讓他們按兵不動蟄伏待機,靜候上頭聯絡。”

趙樞點點頭,道:“今晚你就離開,去城北的那個院子,如果將來有太後的人聯絡你,你再出來,否則,便不要出來。”

許莊大驚,瞪大了眼睛問:“相爺,您這是要……把我們都移交給太後?”

“此番事敗,皇帝有了提防,鐘慕白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我是徹底沒有機會了。但我必須設法保住皇後和棟兒,只有他們能活下去,我趙家,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目前能為我做到這一點的,唯有太後。”趙樞疲憊道,“你無需太過憂慮,太後能以皇帝姑母的身份成為太後,其心性與謀略也非常人可及,只要你們誠心跟隨,她會善待你們的。”

“相爺……”許莊含淚將額頭抵在了地磚上。

長信宮萬壽殿,慕容瑛白著一張臉倚靠在床頭,雙眼無神地看著映在窗戶上的樹影。

寇蓉端著一碗安神湯進了內殿,對守在殿內的小宮女使個眼色,小宮女躬身退了出去。

“太後,方才相府那邊傳來消息,三公子已經下葬了。”寇蓉來到床邊,放下安神湯對慕容瑛輕聲道。

“這麽快。”慕容瑛表情麻木。

“出了今天的事,丞相也不敢給三公子治喪。”寇蓉端起安神湯遞給慕容瑛。

慕容瑛眼中有些水光,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說我十六歲進宮,一路摸爬滾打不擇手段地混到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麽?”

寇蓉沒有生養過,不知道這沒了兒子到底是什麽感覺,但既然世人把“少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列作女子的三大悲,這感覺想來也是難熬得很。

“太後,人死不能復生,您得看開些。若是把自己也給熬壞了,那不就更不值當了嗎?再說這三公子入宮一趟,衛尉所那邊居然毫無所覺,奴婢覺著這其中必不簡單,太後您也該好好查一查這個韓京才是。”寇蓉輕聲勸道。

慕容瑛回神,從寇蓉手中接過安神湯,道:“閆旭川是哀家一手提拔出來的,韓京比之他,在忠心方面遠遠不如。”

“那太後是不是考慮……換了他?”

“再換一個也未必比他聽話。男人都是需要調教的,且讓他裝傻賣乖一陣子,哀家自會給顏色他瞧。”慕容瑛喝完安神湯,將藥碗還給寇蓉,復又擡眸看向窗戶上的樹影。

既然兒子沒了,那她更要將權力牢牢抓住,後半生,唯有靠這個做倚仗了。

次日一早,慕容瑛剛用過早膳,一名小太監匆匆來到殿前,福安澤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稟道:“太後,前朝出事了。”

“出了何事?”慕容瑛挪到窗下,正要喝今秋新貢上來的菊花茶。

“在廣膳房地道裏刺殺趙公子的那個刺客說是昨夜抓到了,廷尉李聞連夜審案,今早又去相府抓了金福山,兩人都招供是受丞相指使刺殺陛下。金福山還供出了丞相與趙公子經年做下的許多惡事,朝上嘩然,丞相在朝堂上被摘了官帽脫了官袍,押到廷尉府大牢去了。”福安澤道。

慕容瑛手扣著杯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知道了,退下吧。都退下,寇蓉留下。”

眾人都出去後,慕容瑛擡眸看寇蓉:“聽見了嗎?是金福山。”

寇蓉眉頭緊皺,“金福山好歹跟了丞相幾十年,居然這般容易就攀咬主人,早上抓的,還未散朝就已經招供了。太後是否擔心他一早被人收買,關於趙公子的那些話,也是旁人教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