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鐘羨離京(第2/2頁)

長安笑而搖頭,道:“不必了,你安心去治你的水,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議。”她拎起茶壺給鐘羨把茶杯續滿,“其實對於你爹娘同意你去橫龍江治水一事,我還覺著挺詫異的,畢竟你是鐘太尉的獨子,我以為他們不會放心讓你去,尤其是鐘夫人。”

鐘羨不好意思告訴她自從事情定下來後鐘夫人每晚都要跑到他院子裏來哭天抹淚,勉強笑道:“爹娘一向對我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總想著往外跑,不能侍奉他們左右。”

“你既有此覺悟,此番出門可得好生保重自己,不管這水治得如何,務必全須全尾地回來。”長安說著,將方才自己從後院拿來的一只大信封遞給他,“這裏面是橫龍江兩岸一些官宦豪紳地方耆老的資料,有這些在手,你到哪兒都不至於兩眼一抹黑。治水是個大工程,要順利開展勢必離不開當地勢力的配合,若遇著那不長眼不配合的,你也不必具折子上報,直接派人傳信與我,保管比你一層層地向上遞折子來得更快更有效。”

鐘羨接了那信封,見她為自己籌謀得如此周全,心中感動,卻又不好形於表面,情緒翻湧片刻,最終也不過化作低低一聲:“多謝。”

長安卻猶嫌不足,她這時才覺出沒有心腹的不便,若她有得力信任的心腹,派其與鐘羨同行,自己心中也不至於這般沒底。鐘羨是她的至交好友,她絕對不容許他出事。可他這一走,山水迢迢風雨飄搖的,好壞又豈是她能左右?

不過吃一塹長一智,且不說鐘羨自己能從兗州之行吸取到多少教訓,便是鐘慕白,有前車之鑒在那兒,此番,應當也會為鐘羨做好萬全的安排,才會放他出去吧。

長安懸心三日,到了鐘羨啟程這天,她倒又看開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如此世道,誰又能擔保誰一世周全呢?

鐘羨一向人緣不錯,鐘慕白的權勢又在那兒擺著,是故這日來給鐘羨一行送行者甚眾。

眾人潮水般湧至東城門外,須臾又如潮水般退卻,只在城門內側的街道邊上留下一輛獨駕小馬車。馬車邊上一名魁梧奇偉的男子鶴勢螂形地騎在一匹棗紅大馬上,面色不善地看著馬車緊閉的車窗,道:“聽聞小姐久病不愈,以致你我婚期一推再推,不知小姐今日又為何會出現在此?”

站在馬車旁的丫鬟裁雲恭敬道:“孫公子,我家小姐剛從天清寺祈福回來。”

“是嗎?”孫捷眯著眼,折起的鞭子敲了敲手心,道“我還當小姐無力與我完婚,倒有心來送不相幹之人呢。”

這大街上人來車往的,縱附近無人駐足,可他竟張口就說出這般話來,裁雲又氣又急,礙於規矩又不能去開口嗆未來的姑爺,一時臉龐漲紅。

“我身子一向是不好的,本就不該談婚論嫁,孫公子若嫌拖累,拒了這門親事也無妨。”車廂內傳來女子低弱喑啞的聲音。

孫捷濃眉微微一皺,正色道:“小姐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我反悔的余地。既然小姐都能去天清寺上香了,想必身子業已大好,我這便回去讓爹娘與嶽母泰山商議你我的婚期。日頭漸大,小姐也莫在外頭久留,盡早回府為是。”

他說了一大串,只換來車中幾不可聞的一聲“嗯”,他也不以為意,調轉馬頭徑自走了。

裁雲鉆到車廂中,看著閉著眼靠在墊子上的張競華,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小姐,你別終日這個樣子了,這孫公子顯見不是個會疼人的,你也該為自己的將來籌謀籌謀。”

張競華握著袖中那枚注定送不出去的平安符,睜開眼靜靜道:“我本無意於他,又憑什麽要他來疼我?至於籌謀,余生還有什麽可籌謀的,無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

作為張競華最貼身的丫頭,裁雲自然明白自家主子因何由一名不知愁為何物的公府小姐,變成如今這副了無生趣的活死人模樣,急道:“小姐你這又是何苦?那個人……那個人再得你意,今生你們也無緣做夫妻了,何不將他忘了,好生過自己的日子呢?”

張競華被她說得驀然掛下兩行清淚來,在轔轔的車軸聲中哽咽道:“我若有法子將他忘了,又何至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