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鮮花贈美人

一旁鐘羨自然也看到了陌生男子寫的那個字,面色瞬間凝重起來。關於當初在益州長安是如何說服贏燁放他們離開的,長安曾跟他說過,但他並不認為她說的便是全部真相,只不過,自己在此事上從頭至尾充當的不過是累贅角色,他便沒好意思詳問。

長安見那男子寫完了字,下頜一擡,道:“對不住,在下不識字,有什麽話閣下不妨直說。”

男子面色微變,道:“安公公和鐘公子在那邊練了一冬天的字,如今卻稱不識字,難不成在那邊所言所行都不作數了?”

“閣下說話愈發教人聽不明白了,什麽那邊,什麽練字?莫不是在套我的話?”長安目光一冷,“趁著爺現在沒心情跟你計較,馬上滾,不然教你去牢裏說個夠!”

男子豁然起身,看著長安冷笑著說了幾個“好”字,轉身拂袖而去。

長安收回目光卻正好對上對面鐘羨的眼睛,她笑問:“怎麽了?”

在益州時兩人被關在那座小樓裏行動受限,百無聊賴之下,鐘羨確實教過長安畫畫練字,方才那人定是從益州來的無疑。

然而面對長安的詢問,鐘羨卻只搖頭,即便心中有疑問,也不該在此處問。

有了這麽一出,兩人各懷心事,用餐氣氛便不復方才的輕松愉悅。待到用過飯後兩人回到理政院,臨分手,鐘羨有待叮囑她一句有什麽事不要自己一個人扛,然想起宮裏那位,到口的話終究未能說得出來。慕容泓一旦願意出手,又哪裏還有余地能留給他去發揮?

長安這般敏銳的一個人,自然察覺得出鐘羨這兩日的情緒變化,但她並不準備寬慰他。有些事情錯一次足夠了,萬不能一錯再錯。

整個下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寧,她自然知道中午在珍饈館遇見的那人是從贏燁那邊來的,但她不能確定那人到底是贏燁的人還是孟槐序的人?又抑或是在贏燁的默認下孟槐序所派的人?但觀對方此番行事不僅冒失,且完全不避諱鐘羨,這是她絕對不能容忍的。不管她和贏燁之間存在怎樣的聯系或交易,絕不能將鐘羨扯入其中,這也是她今日不留情面驅逐那人的根本原因。

贏燁知道她是女兒身,這是最大的隱患,雖然她認為看在她能照顧陶夭的份上他應該不會輕易將此事抖出來,但那樣一個為愛而狂、暴躁又神經質的男人,做出什麽都不足為奇。她必須盡快與之取得聯系,以免有人借機發揮借刀殺人。

帶著這份急躁,長安等不及下班便提前回了皇宮,到了長樂宮得知慕容泓不在甘露殿,她打發袁冬等人回東寓所,自己直接去西寓所找嘉容。

是時嘉容正坐在窗下拿個小錘子在那兒愁眉苦臉地敲鞋墊,手邊的桌上放著七八根被敲彎了的針。長安站在窗外看了一會兒她也沒發覺,最後長安咳嗽一聲。

“啊!”突來的聲音讓她驚了一跳,一錘子敲在了手指上,當即痛呼一聲,擡起臉一看是長安,那雙明媚大眼裏的幽怨之情便換成了歡喜之意。

“安公公,你怎麽過來了?”她捏著手指站起身道。

“過來看看你啊,在給贏燁做鞋?”長安問。

嘉容含羞點了點頭。

“想給他寫信嗎?”

嘉容雙眸頓時燦若晨星,因太過激動而有些結巴道:“可、可以嗎?”

“當然了,走吧。”長安回身,帶著雀躍的嘉容回到東寓所自己的房裏。

嘉容在寫信時,長安仰在自己榻上閉目養神,不多時,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抽噎聲。她坐起身往嘉容那邊一看,見那姑娘擱了筆低了頭在那抹眼淚呢。

“怎麽了?好端端的哭什麽?”長安問。

嘉容回過臉來,紅著眼睛看著長安道:“贏燁今年三十有六了,卻還沒有一兒半女。如今我陷在這兒,也不知今生還能不能有與他團聚的一日。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說,我該不該勸他以子嗣為重,納幾房妾室?”

長安挑眉:“你能接受他與別的女人生孩子?”

嘉容唇角往下一撇,又垂下小臉去哭,邊哭邊搖頭,道:“不能,光想想心都疼得快要碎了一般。可是……可是總不能叫他為著我一輩子都毀了。以前都是他為我考慮,他總說我還小,他照顧我是應該的。我現在長大了,也該為他考慮一回。”

長安覺著有些幻滅,嘉容和贏燁這一對可算是她的愛情標杆,這標杆豎起來還沒多久,這麽快就要倒了?

“不是說千夫所指都不覺著你與他之間的愛有錯麽?現在是怎麽了?你變心了?”她問。

嘉容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愈發哭得厲害:“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想他想得難過,我希望他能比我好過一點,嗚嗚嗚……”

長安:“……”她感覺自己遇到了一個千古難題:當對方的幸福與愛情的排他性相違背時,另一方是不是應該做出讓步?如果可以不顧對方的處境與感受,那愛一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為了對方幸福就得往自己心口插刀,那又為何要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