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相邀

在去廷尉府的路上,長安將轎子窗簾卷起,問外頭跟著走的李展:“你認識一個叫靳爺的人嗎?”

“靳爺?什麽人?在哪一帶活動的?”李展問。

“靳寶川,聽說在城西德勝街一帶比較活躍。”長安道。

李展不可置信地噴笑出來:“靳寶川?他居然也能被人稱作爺……”這時候他仿佛又變回了當初那個驕狂恣肆目空一切的高官之子,但很快他便意識到自己如今已沒資格這般嘲笑旁人,遂又正了正神色道“此人我認識,他是圈裏有名的人牙子,皮條客,專為有身份的人拉皮條的,為人八面玲瓏,路子活人脈廣,在上層人眼中不算什麽,但在下層人中,倒也當得起這聲爺。”

長安點點頭,沒再多言。

到了廷尉府,李聞放下公務出來與長安見了一面,便派人帶長安去牢裏。

司隸部的徒兵們辦事還是很有效率的,就中午吃飯這麽一會兒工夫,已經把靳寶川口中那個生意對頭給抓了過來。

長安在牢裏見了那人一面,當時便是一愣,此人竟然跟王咎長得有七分相像。

她在牢房門前站了片刻,忽然轉身就往外頭走去。

葛月江一臉懵地跟在後頭:“安大人,不審了?”

“暫時不審。去知會廷尉大人一聲,將這三個人都給我看好了,沒有內衛司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審,不得探視。”長安回了葛月江之後,一邊向外頭走去一邊吩咐袁冬。

回到司隸部,長安將李展單獨召進房裏,問他:“關於靳寶川此人,你還知道什麽?”

李展想了又想,道:“安公公你這一問,我才發現以前我與此人打交道的次數不算少,但對他的情況卻始終不甚了解。你覺著此人有大問題?”

長安在房中徘徊了兩步,停住,問李展:“連他的籍貫,家人情況什麽的統統不了解?”

李展搖頭。

長安蹙眉。

“對了,我想起一事。”短暫的沉默過後,李展忽道“我父親被彈劾是因為我國喪期去南院,其實那次我本不想去的,就是在戲樓子遇見這個靳寶川,他對我講南院新到一小倌兒,長得如何國色天香舉世無雙,我被他說動了心,這才跟他去的。原本此事我也沒放心上,只當是湊巧而已,如今經你這麽一提醒,我才醒悟過來,我李家之難,豈非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聽了李展這番話,長安頓時心都涼了一半,原因無他,李家是怎麽覆滅的,除了慕容泓之外,只怕沒人比她更了解了。李展去南院那夜,正是假李展帶著劉汾的繼子在青樓打死蔡和侄子之時,最後李儂也正是因為兒子的這個不在場證據而被趙樞那邊的人扒出來彈劾的。若當時李展真是被這個靳寶川勾引去的,那麽靳寶川的上頭是誰,已經不用多想了。

了解了這一點,長安在桌旁坐了下來。

原本以為慕容泓將這個案子交給她來辦,只是為了助她順利地打開局面而已,不曾想還有這層關系在裏頭。

再審靳寶川,他必然會交代出一個人名來,而這個人,就是慕容泓布下此局所要栽贓之人,他讓她來負責此案,真正的目的,恐怕也是要她將這件案子按實了在那人身上,卻不要牽連出更多的事情來。這也是為什麽案發之地一個普通的男子卻能打過一個鏢師,而那個鏢師非但不遠遁,還留在案發之地附近的原因。都不過是為了引出這個靳寶川罷了。

靳寶川是他的一顆死棋,那麽她呢?

王咎位列三公之一,對他也算忠心耿耿,一旦機會來臨,他都不惜冒險用他來做局,她與他之間若少了那份感情牽絆,她在他眼裏又能有多少利用價值?

然而這世間最難測最易變的,應當也屬感情這種虛無縹緲而又莫名其妙的東西了。

得知此案是慕容泓做的局之後,長安一瞬間只覺意興闌珊,再問李展時,語氣難免也帶上了幾分漫不經心:“還能想起什麽?關於這個靳寶川。”

“他曾送了個極貌美的小倌兒給我,我本欲給他銀子,他卻問我討了間宅子,還言明屋契上不能寫他的名字。”李展道。

“哦?那宅子在哪兒?”

“城北,好像在槐桑瓦一帶,當時是讓我手下的人去辦的,我知道的不詳細。”

“你那手下如今人在何處?”長安問。

“逃離兗州的時候死在路上了。”想起那段經歷,李展面上有些郁郁道。

“他問你要宅子,是什麽時候的事?”長安再問。

李展掰著手指頭算了半晌,道:“七年前,這個我記得清楚,當時東秦敗局已定,盛京草木皆兵人心惶惶,很多人都逃了,房價便宜,城北那間宅子才花了我八兩銀子。”

七年前,七年前慕容泓才多大?十二歲。慕容淵尚未入主盛京,而那時這個靳寶川已經在盛京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