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心有所屬

太尉府,鐘羨已在家休養了十多天,身體已無大礙,但是朝廷遲遲未有新的任命給他,他也只能繼續在家裏呆著。

他已從父親口中知道了王進寶是奸細之事,父親懷疑此事是長安故意設計,但他卻不相信。

若說長安借他之手在太尉府安插一個眼線,替陛下關注一下太尉的動向,這樣的事她也許做得出來。可是,那奸細往他娘帶給他的糕點中下了毒,而且是那樣烈的毒,那麽,此人就一定不是陛下和長安所派。雖然當時他如果被毒死在益州,或許有利於陛下和他父親同仇敵愾,但他不能相信陛下會如此狠心。

再者,如果王進寶真是陛下派進來的,往他的糕點中下毒也是受陛下指使,那麽長安救了他,豈不等於破壞了陛下的計劃?此番回來陛下又何以會派人盡心竭力地照顧她伺候她,並隱隱透露出想要委以重任的意思?除非,陛下對她真的不僅僅是主仆之情。

這件事在他心中疑點主要有三,其一,這王進寶確實是長安托付他的,本來要送出城,可是後來一系列的變故此刻想來更像是刻意為之。其二,這王進寶偷了他爹的虎符。其三,這王進寶下的毒,長安竟然能解。

這王進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鐘羨百思不得其解,但他心中還是相信長安的,不管怎麽說,如果陛下要對他不利,那長安必定會知道。她既然還想回陛下身邊當差,自然要以陛下的利益為重,此番兗州之行,若她真想要他死,根本都不用自己動手,機會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更別說她還替他擋過一支毒箭。

比起毫無根據的在這兒胡亂揣測,他更想以後有機會親自聽長安怎麽說,也許,她也是受蒙騙的人之一呢。

擡眸看了看窗外陽光燦爛的庭院,他腦海中忽浮現出當初在兗州府衙的一幕幕來。他在三堂處理公務,當眼睛疲累時,他會看向窗外暫做休息,偶爾便會看到長安從他窗前經過或是在院中與人閑聊。她身姿輕盈步履從容,有時候淺笑盈然,有時候若有所思,然不管是哪種表情,陽光下看去都生動至極。當時不覺有什麽,如今回想起來,卻只覺那一刻真是風輕日暖歲月靜好,若能將那一刻留上一輩子,也是挺好的……

“羨兒。”

鐘羨正想得入神,耳邊忽傳來一聲輕喚,他轉過臉一看,忙站了起來,道:“娘,您怎麽又過來了。”

“聽聽,怎麽又過來了,你這是嫌娘來的次數太多呀。”鐘夫人嗔怪道。

鐘羨忙道:“哪裏,只不過娘要總管這一府的庶務,已經夠您累的,還這麽一日幾回地往孩兒院中來,豈不是更累了麽?孩兒如今身子大好了,您盡可不必操心了。”

“你若什麽時候能娶個夫人放在房裏照顧你,為娘才能真正不擔心你。”鐘夫人令丫鬟將端來的湯盅放在桌上,屏退屋裏的仆從,與鐘羨分坐在窗下的幾案兩旁,道:“來,先把這湯喝了。”

鐘羨剛聽到鐘夫人提起娶妻之事,正有些緊張,見鐘夫人自己轉移了話題,心中略略一松,道:“有勞娘親。”說著端起湯盅來飲。

鐘夫人看了看窗外,又收回目光看著鐘羨問:“方才你獨自一人,看著窗外笑什麽?”

鐘羨怔了怔,道:“我沒有笑啊,娘您看差了吧?”

“哼,你娘我看別人或許看不清楚,看自己的兒子還能看不清楚?明明笑了還抵賴,有內情。”鐘夫人一臉明察秋毫的精明。

鐘羨無奈道:“好吧,您說笑了就笑了。”

鐘夫人見他這敷衍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羨兒,實話跟你說吧,為娘的現在什麽都不操心,就操心你的婚事。都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當初你為了你的抱負,還未成家便孤身一人跑到兗州當官去了,娘也沒阻止你。如今既然回來了,年紀也不算小了,無論如何,今年都應當把婚事給定下來了吧?”

鐘羨垂著眸慢慢放下手裏的湯盅,沉默了一刹,擡眸對鐘夫人道:“娘,此事我還未曾考慮過,您容我好生想想。”

鐘夫人道:“這原本也是急不來的事,你想歸你想,但這個親,總是要成的。娘呢,是不想委屈你,所以就想問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你想何時成親,你慢慢想,那娘也得給你慢慢物色人選不是?”

“娘,我如今年紀也不算大,您何必急著給我張羅親事呢?當初爹不是也到二十七歲才有的我麽?”鐘羨道。

“那能一樣嗎?那時候多亂呐!而且你別搞錯了,你爹成親可不晚,只因為那時候天下大亂,他成年的在外頭打仗,與為娘聚少離多,所以生你才生得晚了。如今天下太平,旁人家的兒子十七八歲就成親了,只有那本身品行不端抑或家世不好的,才拖得晚呢。像你家世人品樣樣出挑,卻遲遲不成親,人家雖不敢說到為娘面前來,背地裏還不知怎麽編排你。”鐘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