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中箭(第2/3頁)

這侍衛腹部中了兩刀,背上還被砍了一刀,眼看便要不成了。

“你可有什麽話要帶給你家人?”鐘羨問他。

他搖搖頭,道:“說什麽都不過是讓爺娘更難過而已,好在家中還有兄弟,我不擔心他們老無所依,只是這份養育之恩,只能留待來生再報了。”

鐘羨沉默不語。

那侍衛喘了幾口氣,忽然又道:“少爺,屬下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鐘羨擡眸看著他,道:“你說。”

侍衛年輕而沾滿血汙的臉上閃過一絲既羞赧又悵然的神色,道:“屬下在離府之前,曾送了一根簪子給後院針線房的丫鬟錦雀,和她說好此番回去就會求夫人將她許配給屬下的。少爺您回去後,能否幫屬下將那根簪子討回?”

“為何?”鐘羨不解。

侍衛微微笑著,道:“那簪子是我留給她的念想,可我不在了,她必須得忘了我才能過得好。我希望她能忘了我。”

鐘羨原本被麻木和冰冷浸透的心又真切地痛苦起來,他別過臉去掩飾眸中急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點了點頭。

“謝謝你,少爺。”侍衛了了心願,一臉平靜地去了。

鐘羨放下他,有些踉蹌地站起身來,回身看向不遠處的長安。

一地淩亂的屍首中,她的那具看上去格外小,與這裏格外的格格不入。

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這裏的,可她還是來了,為保護他而來。而他,卻沒能保護她回去。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邊,胸口悶得厲害,似是一種想哭哭不出來,直堵得人比死更難受一般的感覺,就跟當初他在古藺驛看到慕容憲屍體時的感覺別無二致。

“少爺,您傷得不輕,先給傷口上點藥吧。”耿全找到了傷藥,回來對鐘羨道。

“你們先上吧。”鐘羨在長安背後跪下來,想將穿透長安身子的箭頭折斷,以便把箭拔出來,誰知手剛一碰到箭頭,長安一顫,竟是睜開了眼。

鐘羨呆住。

“打完了?”長安轉過頭來,見鐘羨在她身後,問。

鐘羨回過神來,帶著十分驚喜與兩分不敢置信:“你、你沒死。”

長安道:“中箭的又不是什麽要害部位,我自然沒死,只不過當時有我在只會拖累你們,還不如幹脆倒地裝死算了。啊,扶我起來。”她本是側臥在地上的,稍稍一動便疼得皺了眉。

鐘羨這才想起她的中箭部位確實不是什麽要害部位,也怪自己當時頭腦發昏,竟沒注意到這一點。他小心翼翼地扶長安坐了起來。

長安疼得額上直冒冷汗,四顧一番,見就剩了鐘羨他們四人,她也沒說什麽。五十幾人打十幾個人,最後還能剩下四個,已經是奇跡了。

“鐘羨,你快幫我把箭拔出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必須盡快離開。”她道。

鐘羨伸手,想起拔箭的痛,一時又有些不忍下手。

“少爺,您先去上藥,讓屬下來幫安公公拔箭吧。”耿全過來道。

鐘羨拒絕:“不必了,還是我來吧。”

他對長安道:“你忍著點。”

長安點點頭,擡起左臂咬住自己的袖子。

鐘羨知道這種事越慢越折磨,遂飛快地將箭頭折斷,然後從前面將箭杆一把拔了出來。

長安痛得險些暈過去,生生咬牙忍住了。

鐘羨拿過耿全手裏的藥,道:“我先給你上藥……”話說一半才想起她的身份,於是又有些為難地停了下來。

長安慘白著一張小臉,搖頭道:“這樣的貫穿傷,上藥恐怕也沒什麽用。你們趕緊把自己的傷口處理一下,我們還要趕路。”她看了看四周的屍體,又低聲道:“至於折在此地的兄弟,咱們今天沒辦法讓他們入土為安了,如果你們還有余力,不妨將他們拖到一旁的山坡上用雪蓋住,待我們到了兗州,再派人來接他們回去。”

這些侍衛都是耿全的手下,平日裏朝夕相處的,如今見十之八九都死在了這裏,沒人心裏會比他更難受。但他知道長安說的沒錯,且不論後面還會不會有追兵,時值深冬,土地都凍得硬邦邦的,他們手裏又沒有可以挖土的工具,四個人都傷得不輕,也沒這個體力和時間來挖坑,也只能如此了。

鐘羨從殺手屍體上裁了布料下來從外面將長安的傷處包紮一番,他與耿全等人也草草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將侍衛們的屍體拖入樹林之後,他們找到四匹還未跑遠的馬,耿全等人一人一騎,長安依舊和鐘羨一騎,繼續往兗州方向逃竄。

與此同時,在他們身後二十余裏處,贏燁正率人策馬奔馳在官道上。不多時,一名斥候迎面而來,老遠就高聲道:“報——”。

贏燁放緩馬速,進而勒住胯下駿馬,問那斥候:“前面什麽情況?”

斥候道:“回陛下,前方二十余裏處的官道上有大片屍首,其中有兩個人還未完全斷氣,屬下詢問他們的身份,他們說是城南校尉的人。官道旁邊的樹林裏還有十具屍首,是鐘羨的侍衛,但其中並未發現鐘羨和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