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禦前爭鋒

孟槐序比長安來得早。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鐘羨,精神不濟地對贏燁行禮道:“不知陛下因何夤夜召見?”

“他說,趙樞府上曾有人帶加了花生粉在裏頭的栗子酥進宮給陶夭。”贏燁盯著孟槐序。

孟槐序聞言,眼皮子都沒掀一下,道:“這種曾經聯合起來欺瞞陛下之人的話,還可信麽?”

“亞父覺著不可信?”贏燁不答反問。

孟槐序道:“自然不可信,原因有三。其一,丞相府送進宮的東西,又怎會輕易到皇後手中?若是慕容泓對皇後看管如此不嚴,我等早就可以乘隙救出皇後。其二,若是他們不知道皇後吃不得花生,皇後誤食花生之後,他們便不該知道如何施救,而今,皇後想來已不在人世,又豈能再給陛下您寫信?其三,若是他們一早就知道皇後吃不得花生,以慕容泓與趙樞的關系,布下此局來陷害趙樞也不足為奇。依老臣看,這兩人不過是見脫身無望,又知老臣曾在趙樞府做過幕僚,遂作困獸之鬥,試圖以這些莫須有的事情來離間我們君臣而已。”

贏燁聞言,再度將懷疑的目光投向鐘羨。

鐘羨看著孟槐序,道:“若此事真的是莫須有,孟先生又何必一回來急著殺人滅口呢?”

“我若真想殺人滅口,爾等豈能再有站在這裏的機會?”孟槐序轉過臉對贏燁道“長安老臣在盛京時便已久聞其名,其人能言善辯心智奸巧,若直接審問,必然費時費力事倍功半,所以老臣才命人先對他施以站籠之刑以削弱他的意志,讓他知曉,在老臣這裏,他沒有絲毫機會賣弄他的心計。他吃了苦頭,自然也就更容易吐露真言。”

鐘羨冷笑,道:“孟先生久病未愈兼之旅途勞頓,回來不及休息半夜受詔,換做一般人早已是神思恍惚心力交瘁。可此等情況之下,孟先生乍聞皇後之事,還能不假思索條分縷析地例舉出一二三四來作為反駁。這般機巧智慧,長安在你面前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班門弄斧罷了。你要收拾他,又何須借助酷刑呢?”

孟槐序稍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鐘羨,在他印象中,鐘羨不過是個稍有些迂腐的謙和有禮的富家子弟而已,初次照面時,他遠沒有今天這般面目猙獰咄咄逼人。

考慮到他眼下的處境,孟槐序又釋然了。畢竟做了這麽久的階下之囚,有些改變也不是不能被理解。

他剛想接話,贏燁忽吩咐一旁的內侍:“給亞父看座。”

贏燁不久之前將這殿內的東西都拆完了,內侍和侍衛們剛從別殿搬了些必要的家具過來,也好在搬了家具過來,所以此刻才能有座可看。

孟槐序不是笨人,見贏燁賜座,便知他的意思是要他坐下來等。他沒再反駁鐘羨,謝恩之後便坐了下來,令身邊伺候的仆從回去給他取藥。

又等了兩刻,就在贏燁快要發怒的前夕,長安終是被帶了過來。

鐘羨見她人懨懨的跪都跪不好,但終究還活著,心中不由大松一口氣。

“緣何這麽久才來?!”贏燁怒問侍衛。

侍衛忙跪下,驚嚇道:“陛下息怒,天牢的人說這太監在外頭吊了一兩個時辰,人都被凍僵了,救了半天才救活,故而來得晚了,請陛下恕罪。”

贏燁聞言,只得暫時忍下一口氣,揮退侍衛,看著地上的長安問:“所以,你不是晏平,而是長安?”

長安有氣無力道:“是。”

贏燁拳頭握起,眼看又要一腳上來,長安卻又接著道:“除了身份之外,還有一件事,奴才也欺瞞了陛下。”

“還有一件事?你連身份都敢欺瞞於朕,你以為出自你口中之言,朕還會相信嗎?”贏燁憤怒道。

“您自然會相信,因為皇後還活著,您縱然暫時不信奴才,您亦可向她求證,最終,您還是會知道,奴才所言非虛。”長安道。

“陛下,不要聽她巧舌如簧,此人深知皇後是您唯一的軟肋,所以句句不離皇後,其心可誅。”孟槐序一邊咳嗽一邊還不忘向贏燁進言。

“既然亞父大人說奴才句句不離皇後,奴才自然也不能辜負了亞父大人的希望。陛下,您可知趙樞之子趙合曾買通宮中內侍,趁慕容泓在粹園舉辦賞花宴之時偷溜回宮,意圖奸汙皇後之事?”長安一開口就是一枚重磅炸彈。

在此之前,再苦再難她都不曾將這些事情告訴贏燁,為的就是給自己留一張底牌,若是用不著,那證明一帆風順自是最好,若是用得著了,也不至於讓自己陷入完全無力自救的境地。

贏燁一聽就炸毛了,他上前一把掐住長安的脖子,將她拎得站起身來,一夜未眠的雙眸血絲密布兇光畢露,咬牙切齒道:“你若敢再對朕有一字虛言,朕就活剮了你!”

鐘羨握拳,渾身肌肉都因為緊張而繃了起來,卻又明白自己此刻若是出手,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遂強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