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情難自己

汪海果然只是個背鍋的,被抓去詔獄之後一問三不知,但是他招供出一個嫌疑人,說如果有人陷害他,那麽一定是這個人。

這個人名叫陳修金,是司宮台一不大不小的管事。對於投毒一事,他自是矢口否認,可最後衛尉所的人卻在他對食房裏搜出了鄭新眉所中之毒,並且那宮女也指認那東西是陳修金放在她那裏的。

再順藤摸瓜往下追查,發現這個陳修金的外家侄兒,娶了安國公府的二房夫人身邊管事媽媽的女兒,除了這一層關系之外,再無其他特別的了。

慕容瑛原本以為查來查去,總要查到趙樞的頭上,聽聞這個結果之後,愣了半晌,明白了。

在這開國之初,比起趙樞這個文臣之首,顯然是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對慕容泓的威脅更大,因為這些世家手裏不僅有文臣,還有武將。慕容泓初生牛犢不怕虎,啃骨頭都選最硬的先啃。

當然,就這點小伎倆不可能讓張鄭兩家的家主信以為真。但是,關系好的時候,什麽事情都可以不計較,同樣的,一旦兩家關系不好了,什麽事情都可以拿來作為決裂的借口。

他們私底下的恩怨不好擺到明面上來說,但此事不同,眼下雖沒有證據證明是張家指使陳修金投的毒,但因為有這層關系在,眾人心中自然各有想法。以後若是張鄭兩家要翻臉,完全可以用此事來作筏,名正言順,誰也挑不出理來。

這便是慕容泓的陰險之處,比起手起刀落,他更擅長用鈍刀子割人。東割一下西割一下,你覺著疼,但因為不見血,便容易被表面現象所麻痹。但是,如果你與旁人打起來,這些被鈍刀子割過的地方,總歸會比完好之處更快也更容易破裂。

過了幾日,這天慕容泓上朝回來,剛進內殿,一灰撲撲毛絨絨拖著條長尾巴的東西忽然從他腳邊竄過,愛魚緊跟著撲了過去。

他嚇得一個趔趄,大叫:“快來人!”

“陛下莫慌,是假鼠,假鼠。”正趴在地上跟愛魚玩的長安忙道。

慕容泓定睛一瞧,發現那老鼠已經被愛魚扒拉得翻了過來,底下居然是木頭的,還裝著四只小輪子。

他定了定神,揮退在身後探頭探腦的長福等人,走到書桌後坐下,擡頭看著長安。

他皮膚真的很白,而且是類似女人那種細膩剔透的白,郭晴林鐘羨等人在男人中已經算是白皙的那類了,比之於他還是要黑一個色號。

長安自覺自己比他也要黑一個色號。她心底暗自慶幸,好在有這麽個面若好女的陛下幫她打掩護,如若不然,她的身份還真的未必能掩飾得這麽順利。

“陛下,您不更衣麽?”不知為何,穿著龍袍的慕容泓總讓長安感覺像是慕容泓的孿生兄弟一般,雖是容貌一樣,實際上卻是兩個人。尤其是如現在一般,目色深深若有所思地看著人的時候,那種感覺便更明顯了。

“去把那只鱉扔了。”慕容泓收回目光。

長安看了看貓爬架旁那只肥得都已經縮不回殼裏的王八,下意識地問了句:“為何?”

“它與愛魚本來就不合適,如今愛魚有了新寵,正好讓它解脫。”慕容泓拿過一本書,眉眼不擡一本正經道。

長安:“……”這話說得,怎麽聽怎麽別扭呢。

“是。”她也不與他計較,過去捧起那只肥嘟嘟的王八就往殿外走去。

慕容泓看了眼她的背影,沒吭聲。

一個時辰後,愛魚玩假老鼠玩累了,準備回貓爬架上休息,突然發現它的好基友鱉兄不見了。它開始殿裏殿外地找,把它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找到鱉兄,這下急了,喵喵地叫個不停,見慕容泓不理它,還跳到慕容泓書桌上去,把他的筆架都碰翻了。

慕容泓伸手把它抱到腿上,摸著它的脊背道:“你不是有假鼠了麽?還找它做什麽?你以為它會如你留戀它一樣留戀你嗎?”

愛魚可聽不懂他這番說教,見他沒有要幫它找基友的意思,便又從他懷裏跳出來,四處地喵喵叫。

直到慕容泓用完午膳,它還沒消停。

慕容泓想如往常一般安安靜靜地午睡片刻,於是拿來小魚幹哄它,結果發現愛魚居然流眼淚了。他養了它九年,第一次看到它眼淚汪汪的樣子。

它趴在貓爬架的中層平台上,耷拉著耳朵一副懨懨的模樣,連他手裏的小魚幹都無法吸引它的注意力了。

他沉默片刻,用帕子將它眼睛上的淚水掖幹,揉著它的頭頂問:“竟會這麽難過麽?”也不知是在問它,還是問他自己。

愛魚回答他的是一聲可憐兮兮的“喵~”。

即便如此,慕容泓還是硬著心腸忍到了第二天,下朝回來,發現愛魚還在廊下喵喵地叫,這才問站在殿前的長安:“那只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