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你開心嗎(第2/3頁)

長安昂首挺胸步履輕快,頗有幾分春風得意的味道。然而當她走出那些火熱得幾乎要燒起來的恭維視線,心中豪情萬丈的氣焰也漸漸平息下來之時,她的腳步卻開始遲滯了。

她在回想方才慕容泓問她的那句話——你開心嗎?

結合當時的語境,她以為慕容泓是問她升為禦前常侍開不開心,當時還覺得他多此一問來著,難道她的開心不是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的嗎?

而今細細想來,才覺得他這一問,或許問的並不是這件事。畢竟,以他的心智以及他們對彼此的了解,他真的沒必要問出這個問題,並且她回答之後,他的反應也有些奇怪。

如果不是問的這件事,那會是什麽事呢?今天上午對她來說一共也就發生了兩件事,第一,她為他選了妃嬪,第二,她升了職。

莫非他是在問:為朕選了那麽多女人,你開心嗎?

思及這件事,她停住了腳步。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有什麽資格為慕容泓多選五個女人?

是,當時她在挑選時心中想的是選些與他沒有立場沖突的溫柔美好的女子進宮,也許有人能讓他放下心防,進而兩情相悅,最後讓他的感情終有個寄托之處,不必再於黑暗中抱膝而坐,顧影自憐。

她自以為這是在為他著想,為他好。可在他看來,他想要她做他的女人,何嘗不是為她著想為她好?做他的女人,她可以恢復女兒身,可以不必再以身犯險,可以在他的庇護下一輩子衣食無憂,不比現在好嗎?

她那樣義正辭嚴地一再拒絕他的“好意”,一轉身卻又將自己的“好意”強加在他身上,特麽的她這不是雙標嗎?

而且就今天這種情況,就算他不想接受她的這番“好意”,他能當著慕容瑛的面將她擅自挑選出來的那五名秀女涮下去嗎?他不能。

所以,她不僅雙標,她還乘人之危了。

她口口聲聲說從沒有將自己定位成他的女人,從始至終她都只是他的奴才而已。試問哪個奴才敢在皇帝的終身大事上自以為是地擅作主張?不過還是因為她潛意識裏知道他喜歡她,不會忍心處罰她罷了。言辭上拒絕著他的情意,實際上卻又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因他的這份情意而帶來的種種好處,這種行為只能用又當又立的婊來形容才最貼切。

最關鍵的是,今天她犯下的這個錯誤,她根本沒有能力去更正,更無法彌補。

想起她方才在他面前的功利模樣,再思及他那句“你開心嗎”背後所承載的東西,縱然此刻身邊無人,長安也覺著無地自容。

她一直自認自己比他更成熟更理智,成熟在哪兒?理智在哪兒?臉皮更厚更自私嗎?

擔心自己就這麽呆呆地戳在路上引人注意,她下意識地走到路旁的一棵樹底下,結果擡頭一看,又認出這棵樹正是那個雨夜她站在樹下,他追出來給她傘予她燈的那棵樹。

想起那個雨夜,他是真心打算放她出宮的,反而是她,因為種種顧慮放棄了出宮機會留了下來。既如此,如今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可以歸結為是因為她留下的這個決定造成的,那她有什麽資格怨天尤人呢?難道不應該本著自作自受的覺悟一聲不吭地一力扛下麽?

她從來就沒有擺正過自己的位置。

她更不應該那樣對他。

長安萎靡了片刻,又振作起來。

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自己再自責再抱歉也沒用。她也不會矯情地去向他賠禮道歉,道明寺說得對,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心中有虧欠,那就從別的事情上彌補吧。她能為他做的,都為他做到最好,不求他原諒,只求自己心安。

如是想著,她沒去東寓所找郭晴林,而是方向一轉,出了長樂宮去了掖庭局。

“許久不見,鄂公公別來無恙啊!”到了掖庭局見到了掖庭丞鄂中,長安笑著招呼道。

“哪裏哪裏,都是托安公公的福。”近一年未見,這鄂中不僅比去年胖了,人也顯得開朗圓滑不少,顯見這掖庭局二把手的日子過得還是頗為滋潤的。

當然,兩人都沒忘記,鄂中這掖庭丞的位置,還是拜長安所賜。去年因著寶璐之死兩人要避嫌,不敢多接觸,而今時過境遷,恰好又有鄭新眉的案子作為契機,長安身為禦前之人,來掖庭局過問一下案情也無可厚非。

“那汪海押過來了麽?”時至中午,大家都沒吃飯呢,長安也沒心思跟他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

鄂中道:“還未。”

“鄭家小姐中毒身亡,張家小姐也差點沒救過來,這兩位小姐原本可都是有品貌有家世,入宮為妃甚至為後都沒有問題的,誰知竟在遴選之前出了這等事,你是沒瞧見,陛下當時那可真是龍顏震怒啊。這個汪海的審訊過程你們掖庭局全程都要派人盯著,萬不可出絲毫差池。”長安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