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豬哼哼

戌時過後,同殿的一人一貓都沒了動靜。

長安翻個身,面朝墻裏,咬牙切齒。

好說歹說求了半天慕容泓那廝就是不松口,她知道,他有此一舉不過是對她要拜郭晴林為師的反彈罷了。白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晚上也沒搞小動作的時間,他就等著看他們這師徒關系要如何維持呢。

她改變了對付他的策略,他也改變了對付她的策略。兩人成功地從明爭過渡到暗鬥,可地位如此懸殊,她能暗鬥過他才怪!

當然,他此舉她也能理解為他想保護她,畢竟郭晴林那個大變態是個如假包換的危險分子。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句話到底,她不就不想靠他的保護過一輩子嗎?他也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有句話說得好,我愛你時你說什麽是什麽,我不愛你時你說你是什麽?更何況他與她之間還遠不到愛的程度。

慕容泓因為寂寞,在她身上寄托了一部分情感,但從這個社會的倫常上來看,這樣的情感是有悖常理的。待到後妃入宮,自有那與他沒有利害關系的嬪妃來做他的情感依托。所以,她與他之間,感情上的關系是不穩固的,唯有利益合作,才是正確的相處之道。

可如果她不能提升自己的個人能力,她能在他身邊走多久?遲早會被他拋在腦後的。

如是想來,他這樣近乎任性的保護,於她而言,其實是有害無益的。他自是無所謂,但她不能無所謂。

明著抗議不起效果,那也只有……

長安定了定神,微微張開嘴,直接用鼻咽部吸氣,當即就發出一聲豬哼哼一樣的聲音,與某些大老爺們的打呼聲還挺像,就是聲音小了些,但於這樣的靜夜裏聽來還是清晰得很。

長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學豬哼哼會這樣像,哼完之後差點笑出聲來,好在及時忍住了。

榻上慕容泓倏然睜開眼,暗思:方才那是什麽聲音?

他長這麽大還未聽過豬哼哼,更不曾有人在他面前這樣打過呼嚕。

長安豎著耳朵聽了半晌,見那邊沒動靜,於是又來一下。

慕容泓側過臉看了眼背對著他這邊的長安,悄無聲息地掀開薄被坐起身來。

趴在被子上的愛魚後知後覺地擡起小腦袋看了慕容泓一眼。

慕容泓就這麽坐在床沿上,靜靜地看著長安。

長安腹誹:不是耳聰目明神識敏銳嗎?怎麽這麽久都沒反應?該不會睡死了吧?

正好她練習了兩次之後,自覺掌握了竅門,於是這第三聲呼嚕便打得又長又響,那聲音……真真一波三折蕩氣回腸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慕容泓彎起眸子側過臉,笑得無聲而無奈,心道:這奴才,為了不想守夜,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他光著腳下了地,輕軟的絲綢睡袍在行走間不起絲毫聲響。

長安無意間一擡眸,見墻上映著他的影子,忙閉上眼,又打了一聲呼。

慕容泓在她身邊蹲下來,看著她在那兒裝睡。

長安臉皮墻厚,即便知道被他盯著,該打呼還是打呼,越打越像豬。

魔音穿腦,慕容泓忍無可忍,在她又一次張嘴時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長安:“……”這下不醒也得醒了。

“……嗯?陛下……您不睡,在做什麽?”長安揉著鼻子,假做剛剛醒來一般睡眼惺忪地問道。

慕容泓彎起唇角,道:“沒什麽,朕夢遊呢。”

長安:“!”不行啊,他這麽一說她今晚的戲豈不白演了?眼看他起身欲走,她忙坐起身道:“呀,該不是奴才打呼把您給吵醒了吧?”

“沒有,你很安靜,是朕自己睡不著。”慕容泓來窗邊,推開窗子向外頭看去。一彎弦月伶仃地掛在天上,猶如一只毫無慈悲的眼。

長安心中大罵:小瘦雞心眼忒壞!

她擡眸看了眼倚在窗邊的慕容泓,但見他閉著雙眸神色安詳,素白的絲綢睡袍與披散的柔滑長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鄰家男孩般溫柔可親的氣質,當然,那張臉可就不是隨隨便便哪個鄰家男孩都能有的了。

此刻的他看起來如此牲畜無害,但長安不知為何卻突然想起了他身著龍袍的模樣。黑白兩色,他都能渾然一體地去駕馭,只是不知,最終,他到底是會回歸本色,還是泯然於另一種於生存更有利的顏色。

“長安,過來。”慕容泓睜開眼,朝她招招手。

長安爬起身湊過去。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慕容泓問。

夜風送爽,長安皺起鼻子嗅了嗅,道:“陛下,您身上好香。”

慕容泓擡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兒,正好長安剛剛睡覺脫了帽子,這會兒也沒戴上,這一下板栗吃得實實的,又痛又癢。

“陛下,您的涵養呢?您的風度呢?您的……”長安捂著腦袋話還沒說完,那邊慕容泓又曲起了手指。長安急忙側過頭看向窗外,嘆道:“啊,今夜月色真美呀,陛下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