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賭一把

長安撐著傘,心中忐忑地跟著陳佟往長信宮的方向走。

她擡眸看了看四周,雨聲瀝瀝暗夜淒淒,這樣的雨夜,不管做什麽事都能不留痕跡。

上次她欲去滴翠閣時突然被慕容泓召去甘露殿到底是讓郭晴林心生了警覺,所以之後他並未再急著約她。但他並沒有放棄,慕容泓已經一個月沒見她了,今夜又是這樣的雨夜,這宮門進進出出的都只看令牌不看人,不做些見不得光的事都對不起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

長安打心底裏並不想在這樣的雨夜去冒險,尤其是,慕容泓這一個月的冷待讓她在面對郭晴林時連最後一點可以用作震懾的靠山都沒有了。可是,從陳佟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如果她不去,她相信陳佟能有百八十種法子讓她去。當然,每一種法子都不會比現在這樣她自己心甘情願地跟著他走更為舒適便是了。

想起荒園一角長祿被勒死時的臉,想起在掖庭詔獄的刑室裏郭晴林拿著烙鐵向她走來時的眼神,她只覺自己渾身緊繃得像根木頭。

這種感覺就像馬上要去見一個變態殺人狂並且要與他獨處一樣。不,不是像,根本就是。

長安雙腿有些僵硬地往前邁著,握著傘柄的手指隱隱發白。沒錯,她很怕,怕得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可是,怕又有什麽用呢?難道還指望能有超人來救她不成?想活命,唯有自救。

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以求頭腦清醒。雖然這樣的方式變態了些,但這種痛比尋常皮肉上的痛更能刺激人,效果自然也就更好。

要對付一個人,首先就得對這個人有所了解,這就是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郭晴林這個人她曾分析過,只不過因為線索太少,是以一直都沒能得出什麽確切的結論來。但眼下沒有時間了,就算不確切,她也必須給他下個定義,以便制定一個應對他的法子。如若不然,就這樣兩眼一抹黑地過去,與送上門待宰的羔羊何異?

她雖不是學心理學的,但她在看某些罪案片時對那些犯罪心理側寫師的角色猶為感興趣。這些人往往能根據罪犯的行為方式分析出他的性格,職業,生活環境甚至成長背景。其中她最感興趣的,是他們關於一個人的性格與他成長經歷之間的論述。

對於一個人的性格受他成長經歷的影響這一點,她是絕對贊同的,因為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從小缺少父母的親情與關懷,外婆教她自己愛自己,她努力地做到了,所以後來總有人說她自私自利。因為對父母沒有好感,連帶著對婚姻與家庭也毫無期待,所以上輩子就算遇到再令她動心的男人,她也只想與他交往,從不會有一絲一毫要與他結婚的念頭。

這是從因到果的關系,那麽反過來由果尋因地推理,郭晴林他又曾經經歷過什麽呢?

記得劉汾曾對她說郭晴林是十二歲入宮,然而郭晴林自己卻對她說他是十六歲入宮。比起相信他們之中有一個人記差了郭晴林入宮的確切年齡,長安更傾向於相信這十二歲到十六歲的四年,是郭晴林不願意被人知曉,更不願意對人提及的一段歲月。

那麽這四年中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對他而言一定刻骨銘心影響深遠。

長祿比她小一歲,去年正好是十四,郭晴林對他感興趣,容貌固然是一個原因,只怕年紀,也是另一個原因。

長祿在與郭晴林來往期間身上常常帶傷,可見郭晴林確有施虐傾向。但他自己身上也經年累月的帶有丹參川穹膏的味道,那他身上的傷又是哪來的?

在她看來,一個人除非精神分裂,否則的話性格是很難同時具備兩個極端的,比如說一個人如果是抖S,那他同時也是抖M的可能性應該不大,這就如好色之人不可能同時也是清心寡欲之人一樣。

那麽郭晴林有施虐傾向,同時自己身上又帶傷,他到底是喜歡施虐,還是受虐呢?他有可能是入宮之時被他師父羅泰虐待,久而久之習慣了受虐。也有可能他從來就沒有習慣受虐,而等他得勢之後,為了彌補當年受虐時產生的心理傷害,他自己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一個施虐者。到底是此還是彼,根本無法確定。

長安暗暗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她也沒的選擇了,只能冒險一試。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千萬不能讓他看出來她害怕,一旦被他看出來她害怕,她不管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不再有任何意義了。

慕容泓已經一個月沒理她了,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他這樣的人,不會輕易為任何人所左右,更不會輕易向任何人低頭。但他早晚是要對她有所表態的,她到底知道他的一些私密之事,就算殺了她,他也不會將她扔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