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覺悟(第2/3頁)

“我又不是沒有妹妹,豈會分不清兄妹之情和男女之情?旁人都說征西將軍府三小姐跨馬揚鞭不成體統,可我偏覺著這正是她與眾不同的可親可愛之處。只要是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不管是散步賞景,還是讀書寫字,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管前一刻心情有多不好,只要想起她,又總會忍不住心情愉悅,你說這是兄妹之情?你會這樣想你妹?……”

“咳!咳咳咳!”秋皓話還沒說完,那邊鐘羨喝茶嗆著了。

陶行時正焦頭爛額,見狀忙道:“你看,你肯定是誤解了什麽,連文和都聽不下去了。”

鐘羨見其他三人都因為自己難得的失態而看著自己,他努力壓下心中那一瞬的慌亂,斟酌著字句道:“說實話,光曜,我覺著你這樣的想法可能有些片面了。就算讀書寫字時想起某人,也不一定就是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吧。如果說這本書是某人送的,或者這本書是你與某人一起讀過的,又或者某些字句讓你想起了你與某人愉悅的過往,那在看到那本書或者那些文字時想起某人不是很正常的事麽?”

“屁!你家有好幾本書都是我與景硯送你的,你看到那些書的時候會想著我和景硯?會心情愉悅?方才我看到你的馬鞍還是陶兄前年送你的那副,你騎馬時會想著陶兄?”秋皓反駁道。

鐘羨無言以對,因為的確不會。但要他承認秋皓的說法是正確的他卻又是萬萬做不到,若是他承認了他的說法,不就代表他承認他對長安……與秋皓對陶行妹一般,有那種感情?因為幾乎秋皓所說的每一條他都中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詩雲‘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可見這思念一個人,與你看見什麽東西或者在什麽時候思念都沒什麽大關系,關鍵不過在那個人罷了。光曜,我相信你,你對陶三妹的情意絕對是如假包換的。”姚景硯素來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此時不幫著勸不說,還在一旁煽風點火。

“我對她的心意,自然是發自肺腑的。陶兄,我只問你一句,我曾央著我娘去府上表露願與貴府結親的意思,可我娘說你娘婉轉地回絕了。為什麽?到底是陶伯母看不上我秋皓,還是你陶家看不上我秋家?”秋皓有些歇斯底裏地盯著陶行時問。

陶行時嘆氣,道:“你我自幼交好,我母親常拿你來比我,說同為武將之子,你卻比我多出十分文雅和才學來,又豈會看不上你?至於說我陶家看不上你秋家,更是無稽之談了。今天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無意瞞你,我家小妹,心裏早就有人了。所以這拒婚一事,八成是她自己的意思。”

秋皓表情一呆,道:“三妹已心有所屬?是、是誰?”

陶行時指指天。

其余三人心領神會,這指的是當今陛下。

秋皓呆了半晌,到底是沒敢再多說什麽。

是夜,太尉府秋暝居。

鐘羨獨自坐在書桌後,燭光下一張俊臉平和無波,心中卻早已亂成了一團麻。

他看著手中長安手寫的那本冊子,見自己修改的錯字歷歷在目,不由捫心自問:若是別人手寫的冊子,字體如此難看,錯字如此之多,他是否有這個耐心看下去?並將錯字一一改正心中卻無絲毫不悅?

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懷疑過自己對長安的感情與對陶行時他們的感情有何不同。然今日聽了秋皓的一席話之後,他回府後細想想,竟,真的不同。

旁的不說,若陶行時他們寫出這樣的一本冊子,不要說一一挑錯修改,他罵都能把他們罵得無地自容。

可對於長安,他竟如此寬容,非但不覺得她這樣是不學無術,甚至還覺著一個出身寒微的內侍,能做到如此已是難能可貴了。

她的出身,是他對她另眼相看的理由嗎?

即便在某些事上她的出身的確成為了他體諒她的理由,可……怎麽也不能成為他頻繁想起她的理由。

若仔細回想,其實早在她送書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會在本不應想起她的時候想起她來了。比如說,因為在明義殿後的竹林教她招式,他每每看到自己院中這片竹林,都會想起與她練招時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再比如說,因為知道她好吃小食,房中桌上每多了什麽時新的糕點,他也總會想著何時進宮給她也捎上一份。

這不是他對朋友正常的關懷方式,對於友情,他信奉的一向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與長安之間,明明就是甘若醴了。

可他與長安之間的來往若不是友情的體現,那會是什麽?難道真如秋皓所言,這是一種愛慕?知好色則慕少艾的那種愛慕?

不……他鐘羨怎麽可能會愛慕一個……男人?雖說太監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男人,可,畢竟他曾經是男人,而且現在也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