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人心(第2/3頁)

抿了一口茶之後,她放下茶盞,雙手交疊看著許晉道:“哀家從杜夢山的口中聽說過你,他說你是個有著水晶心肝卻又老實本分的人,依哀家所見,卻是不然。”

許晉雙肩微沉,脊背卻挺得更直了些。

“他原本留著你就是想將你收為己用,但你沒有這個打算也無妨,有時候,還真缺不得一個置身事外與世無爭的人。只不過,既然你對哀家說了想要與世無爭,哀家也允了你,將來不管遇到何事,不管面對何人,你都務必莫忘初心。”慕容瑛道。

“是,謝太後恩典。”許晉叩首道。

“今日你救駕有功,哀家本想賜你一個恩典。但既然你只想獨善其身,這個恩典想必也不是你想要的。不如這樣吧,哀家賜你一門婚事如何?給你配個賢惠淑德的夫人,讓你起居飲食都有人照顧,你也可更安心地鉆研藥典。”慕容瑛忽煞有興致道。

許晉再次磕頭道:“下官多謝太後美意。只是,三十余年來下官已經習慣以太醫院為家,習慣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若驀然多出一人,恐無心力照拂,反而辜負太後的一片心意。若太後有意賞賜下官,下官一直有個心願,願能入文瀾閣借閱書籍。若得太後恩準,下官感激不盡。”

慕容瑛甚感掃興道:“既如此,哀家也就不強人所難了。入文瀾閣借閱一事,哀家自會派人與那邊打好招呼,你自去便可。”

許晉謝恩告退。剛剛退出十來步,慕容瑛忽然喚道:“許晉!”

“下官在!”許晉停步轉身。

“陛下所中之毒,與當年哀家之兄長與堂兄所中之毒,果真一樣?”慕容瑛低垂著眉眼,於燈光下看去,那張保養得宜的臉白凈如一朵暗夜中將開未敗的木芙蓉。

許晉依然是那副恭敬有禮的模樣,口中吐出的事實卻完全不符合他的氣質:“不一樣。”

慕容瑛掀開眼睫,冷冷地盯住他,問:“那你為什麽要對杜夢山說這個謊?”

許晉不避不閃,道:“回太後,下官所言所行皆為自保,絕無他意。若有失禮得罪之處,萬乞太後大人大量,原宥則個。”

慕容瑛看了他半晌,最終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紅唇微啟,道:“退下吧。”

許晉離了長信宮後,再次回到長樂宮甘露殿,對正在殿內守夜的禦醫張興道:“張禦醫,今晚就讓我在此值夜吧,明日日間你們再來替換即可。”

太醫院眾禦醫只有這個許晉沒有家室,平日裏晚上值夜這樣的差事也都是他做,故而眾人都已經習慣了。那張興聞言,也就沒有多做推脫,將差事交給他之後便離開了。

當天夜裏,慕容泓未醒。第二天白天,慕容泓未醒。

第二天夜裏,甘露殿內殿照例有五人留守,分別是許晉、長安、劉汾、懌心以及太後留在這裏的燕笑。

戌時剛過,劉汾、懌心和燕笑三個便東倒西歪地橫了一地,獨長安目光清明地來到龍榻邊上,看著正給慕容泓換帕子降溫的許晉道:“許大夫,若明日陛下還不清醒,諸位大人可就要沉不住氣了。”

許晉掃了眼身後躺了一地的三人,眼波平靜,道:“我知道。”

“那陛下到底何時能醒?”長安問。

“許某的醫術還未高明到可以左右病患清醒時間的地步。”許晉道。

“那發熱呢?陛下到現在溫度都未退下去,你是大夫,應當比旁人更了解持續發熱對一個人的損害到底有多大。”長安道。

“這同樣不在許某可控的範圍內。”許晉平靜得近乎冷漠。

長安蹙眉道:“至少,我認為以許大夫的醫術,不應當出現這樣的失誤才對。”

許晉轉過頭看她一眼,澄清:“這不是許某的失誤。”

長安愣了一下,決定不再繼續拐彎抹角:“許大夫,可否直言相告,此事,你究竟參與到哪一步?”

許晉絞帕子的動作一頓,嘆氣:“我哪一步都未曾參與。”

“包括被叫來替陛下診脈?”

“包括被叫來替陛下診脈。”

長安呆滯了片刻,緩緩坐在了榻沿上。

她再也沒想到,許晉居然與此事無關,她本以為這一切都是慕容泓與他一起事先安排好的。可許晉居然根本沒參與。

那這毒哪來的?莫非慕容泓居然敢在沒有大夫從旁指導的情況下自行服毒?他就不怕萬一過量直接把自己給毒死了?

長安一向對自己的頭腦有信心,可這次,她感覺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一般,對整個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根本就毫無頭緒。

“若是許大夫不曾參與到這件事中來,那麽你過來之後的一切言行又作何解釋?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吧?”長安想了半天不得要領,於是扭過頭去看著許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