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野心

傍晚,趙椿悶悶不樂地回到鹹安侯府他的小院中。

丫鬟洇兒端了茶上來,見自家主子神情懨懨的,便知他在外頭八成又遇見了不順心的事。

她回身向屋裏的另外兩名丫頭使眼色讓她們出去。這洇兒雖然進府比那兩個丫頭晚,可她長得有幾分姿色,且進來沒多久就上了趙椿的床,趙椿對她自與旁人不同,故而她在丫頭中頗有幾分威信。那兩名丫頭得了她的眼神,便退出屋去將門關上。

“公子為何愁眉不展?今日去宮中遇到什麽不平之事了麽?”洇兒柔聲細語地問道。

“沒有。只是午間陛下召見,我覺著自己應對得不好,恐是令陛下不喜了。”想起慕容泓說他無趣,趙椿便有些心灰意冷。長安曾說讓他為慕容泓辦事,爭取將來能繼承他祖父鹹安侯的爵位。可若陛下想起他只覺得他無趣,又怎會將爵位給他?

“公子多慮了。陛下乃一國之主,胸懷天下,每天外朝後宮那麽多人就夠他應付了,哪會因為您一次應對不好就厭惡您呢?”洇兒寬慰他道。

趙椿有些煩悶地嘆了口氣,道:“你不懂,陛下現在還未親政,身邊常陪著的就那幾個人。如今三叔中毒不能起身,我本想,若是能趁機取代三叔的位置便好了,誰曾想,陛下嫌我無趣。”

洇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趙椿蹙眉不滿道:“你還笑,有什麽好笑的?”

洇兒紅唇彎彎地問:“公子您覺著老爺有趣麽?”

“祖父?整天繃著臉,他能有什麽趣?”因在自己院中,這洇兒又是他的通房,故趙椿說起話來也沒那麽多顧忌。

“可即便他這般無趣,還不是一樣做了位極人臣的丞相?”洇兒道。

趙椿心中一動。

“公子您曾經不是回來說過,那位安公公叫您做對皇上有用的人麽?我看這位安公公倒真是有心幫您的,畢竟,有趣沒趣那是對玩意兒的評價,有用沒用那才是對臣子的評價。公子,您說奴婢說得在理麽?”洇兒溫情款款道。

趙椿斜眼看著她微微笑,抓著她的腕子將她一把拽到腿上抱住,在她耳邊低聲道:“本以為你只是朵嬌軟潤澤的芙蓉花,沒想到,還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洇兒羞紅了臉嗔道:“公子你好壞,就該讓老爺見見你這不正經的樣兒。”

趙椿一邊將手伸到她懷中揉弄一邊冷哼道:“他也不見得就是什麽正經人,否則又怎能生得出趙合那種貨色。”

洇兒被他揉得微微喘息,道:“公子,您說奇怪不奇怪?別說您,就連大爺、槿少爺和櫟少爺,似乎都比不上三爺在老爺心中的地位。這是為何?”

趙椿伸手解她腰帶,道:“老來得子,自然比尋常的更寶貝。”

“三爺出生時,老爺也不過才三十多歲,算什麽老來得子?哎呀,公子,這可是國喪期,三爺闖了禍自有老爺兜著,您若闖了禍可找誰給您兜呢?”洇兒一邊半推半就地由著他將她外衣解了下來一邊嬌嗔道。

“呸!總有一天,爺我誰的臉色都不用看!”趙椿惡狠狠道。結果仿若現世報一般,話音方落,門外忽有奴才道:“椿少爺,老爺叫您過去。”

趙椿手一頓,洇兒忙從他腿上滑了下來。

“成天看管我比勾欄院裏龜奴看管粉頭還嚴!”趙椿憤憤不平地將桌上那杯冷茶喝了,待體內那股邪火漸漸熄了,這才整整衣襟出門去。

來到趙樞的令德堂,憤世嫉俗的那個趙椿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謹小慎微的趙椿。

“今天去甘露殿了?”趙樞坐在上首看著趙椿,那目光不似看著自己的孫子,倒像是看著一個奴才。

於他而言,這不過是他年少無知時留續下來的一點血脈罷了,因為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趙樞他並非生而光鮮,雖然他如今爵位加身權柄在握,但從根源上來說,他與那些歷代相傳的世家大族,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區別就在於,他生而貧賤,而他們生而顯貴。

因著這一點,他不僅不待見趙椿,甚至還有些厭惡,若不是為了要他看住趙合,這個孫子他是能不見則不見,反正供他錦衣得穿飽飯得吃,便已是仁至義盡了。

“是。”趙椿對這個曾經拋棄妻子的祖父同樣不待見,他真正恭敬的不過是他代表的那份權勢和富貴而已,盡管這權勢和富貴如今還未惠及到他。

“陛下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問了問三叔的病情,叫我帶話給三叔讓他好生休養,說等他得空了再來探望三叔。”趙椿低著頭垂眉順目道。

“除此之外,沒說旁的?”趙樞端起茶盞道。

趙椿見他連個正眼都不給自己,心中憤恨,原本不想說神羽營之事的,此時便有些任性道:“哦,陛下他還說起神羽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