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指教

長安等了一個半時辰,長福才滿腳是泥的回來。

“找到了麽?”長安自鋪上坐起來問。

“找到了。”長福從懷中拿出一只小瓷瓶,一邊遞給長安一邊擦汗。

“辛苦了,在哪兒找到的?”長安看著那只小瓷瓶問。

“就在你說的嘉容埋茶葉的地方。”長福渴得嗓子冒煙,連灌了大半壺涼茶。

長安:“……”可著人家前腳剛把藥給嘉容,這姑娘後腳就掉了。

“長福,還要辛苦你一趟。你現在立刻去太醫院,問問許大夫這瓶神仙藥能不能送人上天?”長安將瓷瓶又遞給長福。

長福雖聽長安的話,但在外面尋尋覓覓地走了一個半時辰,到底有些累了,便不太情願道:“昨夜便是許大夫當值,今天又在這裏看顧了你一天,這會兒肯定出宮回家了吧。”

長安笑眯眯道:“我跟你賭啊,若是他在,你就把這瓷瓶給他,若是他不在,我一年的月例都給你。”

長福眼睛一亮,問:“當真?”

長安反問:“你何時見過我安哥說話不算數了?”

“我這就去!”長福一把搶過瓷瓶,飛似的沖出門,那腿腳比兔子都快。

長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悠悠地想:人之所以活著,也許就是為了這種看著可能存在其實並不存在的成功。

長福追求的成功是贏得她一年的月例,而她追求的成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和權柄。有時候細想想,她一個女人,一邊假扮太監一邊追求這種成功,其實真的挺操蛋的。因為再多的嘔心瀝血艱苦卓絕,也抵不過旁人扒下她衣服的那一瞬間。

可是……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追求這個,恐怕炮灰得更快啊。至少只要能登上那個位置,她的衣服,天下除了唯一地位比她還高的那個人之外,也沒有旁人敢扒了。

長福去了許久都不回來,長祿在甘露殿值夜,長安一人在房裏閑得無聊,正好身子不舒服,便想早點睡覺算了。

誰知剛躺下,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長安心中狐疑,長福長祿回來不會敲門,眼下都快亥時了,除了這兩個,還有誰會來?她自鋪下摸出個冬天用來撥炭的鐵簽子藏在被子裏,這才道:“進來。

門被推開,長安擡眼一看,卻是呂英。

她松了口氣,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問:“你怎麽來了?”

呂英臉色有些不好看,道:“我來問問昨夜有何收獲?”

長安一聽,這哪是來問問有何收獲的,這明明是為了催她兌現諾言來的。

“坐下說。”她朝桌邊的凳子擡了擡下頜,示意他入座。

呂英遲疑了一下,道:“不用了。”

長安見他站姿有些別扭,又不肯落座,後知後覺地問:“怎麽?身上有傷?”

呂英一開始就沒想瞞著她,道:“最近我夜間經常離開寓所,讓我同房的幫我遮掩,說過兩天會給他們好處的。因為我一直未能兌現,今天他們把我夜間總是溜出寓所的事告到了鉤盾令余公公那裏,余公公問我晚上都去哪兒了?我不說,他便著人打了我一頓。”

長安聽了,笑道:“多大點事,看你那如喪考妣的模樣。要想有所收獲,哪有不先付出代價的。你看我,昨夜跟著你出去淋了場雨,還得病了呢。不過既然你在鉤盾室待不下去了,繼續耗著也沒什麽意義,你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絕活沒有?”

“絕活?”呂英露出為難之色,看了長安兩眼,有些遲疑地問:“紮花束子算麽?”

“紮花束子?紮得非常好看?”長安問。

“還……還可以吧。”呂英不太確定道。

“那好辦了,陛下每天大概是辰時初下朝回到甘露殿。這樣,你卯時中就在長樂宮門外候著,待見了陛下,你就上去獻花,只說是鉤盾令見你花束子紮得好看,讓你來獻的。”長安道。

“借用鉤盾令的名義,這萬一被揭穿,豈不壞事?”呂英問。

長安嘆氣道:“大哥,在這宮裏,太老實是混不下去的。你這腦子如果不趕緊轉起來,即便到了禦前,恐怕也活不到過年,你信不信?”

呂英肅然,拱手道:“呂英愚鈍,還請安公公指教。”

長安道:“事前你怎麽胡說八道都不要緊,關鍵是事後能圓得回來。你的名字雜家在陛下面前提過,陛下應是會有印象,所以明天你能否成事,關鍵只在一點上,你知道是哪一點嗎?”

呂英略一思索,小心問道:“花束子紮得好看?”

“沒錯。你需知道,無論是我還是鉤盾令,從原則上來說都沒有資格向陛下舉薦奴才,所以陛下即便想留你在禦前當用,也得有個合適的借口才行。而你一旦被陛下留下了,鉤盾令得知此事,敢說不是他讓你去獻花的?順水人情不送白不送,除非他是個傻的。即便他真的是個傻的,告訴旁人說不是他讓你去獻花的,那麽在旁人眼裏,你也不過是個為了向上爬而不擇手段的奴才而已。你沒成功,在旁人口中你必然是‘不擇手段’的,但你成功了,在旁人口中,你就會變成‘智勇雙全’,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