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玫瑰

因趙宜安睡了過去,眾人一直等到子時才起身回宮。

趙陸抱著人上了馬車,姚沐微微揚了揚手,侍衛便驅車前行。

燈會早已散了,路上一個行人也無,車輪滾滾,在寂靜的夜幕中顯得格外明顯。

馬車駛得平穩,趙陸的注意全在熟睡的趙宜安身上。車廂忽然間一滯,但很快又繼續前進。

趙陸蹙眉,問:“何事?”

姚沐從簾子外探進一個腦袋,低聲道:“有人跟著。”

“什麽時候?”

“出李府就有了,我已派人前去查探。”

趙陸點頭:“知道了。”又問,“還有多久?”

姚沐回:“再一刻鐘就到了。”

等回宮安置好了趙宜安,趙陸才找到姚沐,問他:“是何人跟隨?”

姚沐皺著眉毛:“孫家的擁躉。不過是沖著我來的,並不知你和湖嬪也同我在一處。”

孫仁商當權多年,以他馬首為瞻的人層出不窮。雖說樹倒猢猻散,卻未想到還有人對他如此忠心,想著替孫氏報仇。

聽完姚沐所說,趙陸坐在寶座上一言不發,良久才道:“將你身邊的人都排查一遍罷。”

姚沐道:“也別忘了你身邊的人。”

他從衣袖拿出一樣東西,放在手心讓趙陸看:“從其中一個人身上搜出來的。”

是一枚手指長的金葉子,葉脈處刻了小小的“銀作局制”。

銀作局是宮中八局之一,金葉金豆是銀作局常制的物件,以供賞賜之用,甚少流到民間去。況且尋常人得了宮中的賞賜,也並不會將其使用出手。

如今卻在一眾想要刺殺姚沐的人身上尋到。

“是孫太後賞賜的麽?”姚沐開口。

孫氏在時,孫太後有娘家的依傍,可稱得上是財大氣粗,拿金葉子賞底下人也是常有的事。

但趙陸一口否決:“不會。”

孫太後從不見外男,並不能接觸到這些人。

姚沐一時無言。

半晌,趙陸下了定論:“宮中也需再排查一回。”

*

臻祥館。

趙宜安睡了一夜,等第二日一早,延月前去喚她起身,卻發現趙宜安靜靜靠著床柱坐著,也不知醒了多久。

延月微訝:“娘娘?”

她連忙讓應秋叫水進來,又去扶趙宜安:“娘娘醒了怎麽也不叫奴婢們?”

但趙宜安並無回應,安安靜靜由她扶起身,更衣梳洗。

延月也不敢多說,暗暗示意應秋,叫她前去通稟趙陸。她不知發生了什麽,今日的湖嬪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

絞盡腦汁想了想,延月突然察覺到,湖嬪沒有問陛下去哪兒了。

梳妝鏡前的美人神色恬然,延月一面替她挽發,一面盼著陛下快些來。

過了一會兒,趙宜安忽然“啊”了一聲。延月連忙停下手裏的動作,輕聲詢問:“可是奴婢扯到娘娘的頭發了?”

趙宜安搖搖頭,從鏡子裏擡起一雙眼睛看向她:“小陸呢?”

她才發覺今日趙陸沒有同她一起醒來。

語氣裏帶著擔憂,又有些生氣:“他又去做事了麽?”

雖然昨日陪她去了護城河,但也不能抵他一聲不吭就消失的罪。

聞言,延月松了口氣,手上的動作也繼續了:“是昨夜娘娘睡過去了,陛下怕吵醒娘娘,就回去華滋堂過夜了。方才奴婢已經讓應秋去稟告陛下了,想來這會兒陛下也該到了。”

“這樣麽?”趙宜安點點頭,又垂下眼睛,開始尋起了喜歡的首飾。

如她往日做的一般。

延月看在眼裏,心裏稍稍有了底。見趙宜安似乎沒什麽不適的模樣,又問:“娘娘頭疼可好些了?”

趙宜安隨口回:“早好啦!”

“昨兒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副李太醫開的藥。”延月接過趙宜安遞給她的一枚珍珠簪,替她簪在側邊,問道,“那娘娘還要吃麽?”

趙宜安自然不要。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應秋也回來了,掀起珠簾回道:“陛下來了。”

原本坐著等延月戴上絨花的趙宜安,立刻起了身,高高興興朝門外奔去。

延月連出聲阻止的機會都沒有,手上拿著玉梳,同門邊的應秋大眼瞪小眼。

昨夜同姚沐說完話,趙陸即刻就命金公公將宮內的宮女內侍全都排查一遍。

下了令後,他在華滋堂獨自坐了一夜,仔細回想駁倒孫氏時有哪裏出了紕漏。

牽連到宮裏的人,他只能慎而又慎。

但同時,他也在逃避。

一直到天亮,應秋來回,說湖嬪醒了,趙陸才回過神來。

他一面站起身,一面問道:“醒來之後可有說什麽話,做什麽事?”

只是應秋並未走進房內,所以她也不知。

“好。”趙陸往前邁了一步,又停下,回頭道:“你領路罷。”

從華滋堂到臻祥館,半刻鐘的工夫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