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舊案

年前忠勤伯墜崖而亡,族中替他料理完後事,自然議論到襲爵人選一事。因姚霑無子無女,只有一院子的妻妾。為了如何襲爵,姚氏一族爭論數月,誰也不服誰的人選,直出了正月,才各退一步,塵埃落定,推了正在西北從軍的姚霑的異母弟弟,姚沐。

翻出忠勤伯府呈上來的折子,趙陸隨手扔在身邊,淡淡道:“瞧瞧,皆是誇贊你的詞。說了這許多,就是為了請我封你個伯爺。”

座下正是從西北一路風塵趕回來的姚沐。

定了人選之後,忠勤伯府便修書去信,在其中將如今的情況說明,讓姚沐盡快返京。正好姚沐完成了趙陸所托,便辭了將士,帶著沈延方與先帝的“遺物”,一路回了京城。

聽趙陸如此說,姚沐嘻嘻哈哈,他長手長腳癱在圈椅裏,對著趙陸道:“誇我不應該麽?嗯?我為你做了多少的好事,誇幾句又怎麽了?”

趙陸斜睨他一眼,沒理。

姚沐彎腰拾起奏折,翻開掃了一眼,嗤笑道:“不過是找個容易擺布的傀儡罷了,難為他們如此大張旗鼓,言辭懇切。”

從前他與他母親日子艱難的時候,不見這些人出面相助,這會兒倒一個個跳出來,又是說他舉止端正,又是說他心懷善念,可堪大任,像是同他多熟諗似的。

聽了這話,趙陸才分了他一點目光,問:“你可去見過你母親了?”

提到母親,一直嬉皮笑臉的姚沐,難得安靜下來,只見他坐直了身體,搖頭道:“沒呢,等一會兒出宮,我就去看她。這些天融雪了,我得替她將邊上的土壓實些,可莫松了,叫雪水沖走。”

“這倒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去重修葺過了。”

姚沐一扯嘴角:“費心了。”

暖閣中忽然靜了一瞬。

趙陸仍執著折子,見姚沐情緒低落,便也不多言。

倒是姚沐先轉了話頭,道:“你收著我的信了?”

趙陸點頭:“可確認是鄭氏母子麽?”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是誰出馬去尋的人?”

語氣自傲,說完這句,姚沐又癱回了圈椅,恢復到先前懶懶散散的模樣。

聞言,趙陸便問:“安排住在哪兒了?”

“就在忠勤伯府。今兒早上才領進去的。你是不知道,那些老頭子瞧見我帶了一對母子回去,臉上的表情有多好看。”

知道人在姚沐府上,趙陸放下心:“既然議定了由你的名頭去報案,也就先住在你那裏罷。”

“嗯。”

趙陸又道:“我的腿也‘好’了,再過幾日,等天暖一些,就帶人去春狩。”

姚沐便明白,這是趙陸要親自看看沈將軍“遺物”的意思,他嘻嘻笑道:“好好好,你想怎麽‘狩’,就怎麽‘狩’。”

二人又核對了行事前後的細節,趙陸讓金公公拿來事先已寫下的襲爵的聖旨,姚沐便接了旨,自出宮去了。

*

忠勤伯的爵位由他弟弟襲了,這事當然也傳到了孫太後的耳朵裏。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孫太後正抱著一只胖乎乎的貓,自前往後摸著它的背脊。

這是新送進鹹熙宮供她消遣的玩物,長了一身的好皮毛,油光水滑,摸起來正舒服。

歪在美人榻上,孫太後哼了一聲,道:“果然還是落在他頭上。”

不過孫家與忠勤伯府並不常走動,更別提關注一個瞧上去就不堪大用的庶子。

但既然人家襲了爵,賀禮還是要送的。況且誰又知道,新忠勤伯能不能為孫家帶來好處呢?

因此,孫太後便吩咐:“派人去問一聲父親,看他要何時表個態。”

在旁候著的金縷躬身應了。

孫太後又問:“近來養心殿都無事麽?我倒許久沒聽見那裏的消息了。”

出了趙宜安中毒一事後,緊接著孫妙竹被打殺,孫語蘭被廢了位份送去冷宮,唯一剩下的孫柳月也不敢再露面,自除夕夜後便一直告病,久居萬安宮不出。

沒了這起人耍活寶,孫太後倒覺得有些無聊。

金縷思忖了一會兒,回道:“並沒什麽新事,咱們的人來報的,也都是平常的消息。”

孫太後慢慢點頭:“沒有就沒有罷。”又道,“三個裏折了兩個,剩下這個脖子一縮,也不中用。倒是春選將近,不如趁這機會,再挑幾個可靠的送進來。”

說起這個,孫太後也有些惱怒:“趙宜安都在他身邊多久了?怎麽還不見他厭煩?”

原先想著過了這半年,趙陸總該對趙宜安失了興趣,誰知道他還疼得眼珠子似的,仍舊讓她住在養心殿,也不提搬去別宮的事。

金縷便笑:“大約是湖嬪才遭了有人投毒的事,他心裏難免覺得憐惜,或許等過了這陣子,也就慢慢放下了。”

“果真如此才好。”

但選秀一事也要提上日程,孫太後先在心中囫圇想了幾個人,又都搖頭:“到底不如自己家的,難保不生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