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宣荷

養心殿,暖閣。

醉後睡著的趙宜安已經被抱了回來,延月和應秋在小室裏陪著她。小室外,金公公正在輕聲回稟孫語蘭和孫妙竹二人的情況。

孫妙竹臨時改了心意,並未下.毒,但證據確鑿,她既有了這個念頭,這一回無論如何都不能饒過她。至於孫語蘭,原本是無辜,端看趙陸想怎麽處置。

聽完金公公的話,趙陸坐在寶座上,單手托腮,似乎在想事。

小室的門忽然打開,延月出來回道:“陛下,娘娘已睡熟了。”

趙陸便說:“去準備熱水。”

延月應是,朝前走出了暖閣。

等她出去了,趙陸才道:“留不得。”

金公公明白了意思,垂頭離開暖閣,自去吩咐了。

一時間靜了許多,趙陸轉頭,窗下還晾了赴宴前,趙宜安匆忙添了一筆的消寒圖。

走過去,趙陸細數了數,還有大約二十幾瓣未曾畫過。

趙宜安在開始畫的時候就想好了,等畫完,就用這個來換回被他趕走的元嬤嬤三人。

她到現在,仍記掛著她們。

趙陸輕輕嘆了口氣,又喚進金公公,問:“上回元嬤嬤三人,可都送回家裏了?”

先前在玉禧殿伺候的眾人,趙陸都讓他們回家去了,不許留在京城。元嬤嬤她們自然也是如此。

金公公雖有些詫異,但仍回道:“是,都送回去了。”

“派人去瞧瞧,看她們願不願意回來。”

金公公忍不住道:“陛下?”

“宜安想她們,要是她們也想宜安,就擇日回來罷。”

*

新年宴上湖嬪中.毒一事,被孫太後掩蓋了過去,參與宴席的那些誥命夫人,並不知宴上有此事。

又過了七八日,出了新年,這事的結果就有了。

孫太後正召李氏來鹹熙宮說話,金釵一路進來,俯身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見孫太後皺眉,李氏便起身,識趣告退。

“可小心哀家的侄孫,叫人扶著些。”

李氏應道:“多謝娘娘關心。”

等人走了,金釵才回道:“孫妙竹不肯伏法,只說她將小宮女給的那份砒.霜放在外頭,從未動過。但搜檢的公公,自她的妝奩裏翻出另一份砒.霜,孫妙竹便沒了說辭,瞧上去像是心虛了。”

孫太後問:“將她如何了?”

金釵頓了頓,輕聲道:“說妙才人心思毒辣,且出手謀害身在高位的妃嬪,還牽連到陛下的安危,目無王法,最後處了絞刑。”

孫太後一愣,緩了一陣才評道:“蠢貨,死不足惜。”又問,“還有一個狐媚子呢?”

“蘭才人倒還好,查明了並未參與,只是和孫妙竹沆瀣一氣,便送去冷宮,叫她清醒清醒。”

只是進了冷宮,哪有那麽容易出來?就算孫語蘭真的清醒了,大約也只能在那裏孤苦一生。

聽著金釵的話,孫太後的眉頭就未松開過,等明白孫家送進來的人只余一個,她便問:“你說這趙陸,究竟是懂呢?還是不懂?”

若說懂,他卻毫無作為,只困囿於後宮,可若說他不懂——

孫太後直覺有哪裏不對。

正想著,早上就出了門的金縷忽然掀簾進來,福身回道:“今兒一早,養心殿的金公公便派人出了宮,一直離開京城,往南去了。”

心思被引到了這上面,孫太後無暇再想趙陸懂不懂,只問金縷:“去哪兒了?”

“似乎是去接人。”

“接誰?”

趙陸長在深宮,如何會認識京城外的人?

正奇怪,只聽金縷回道:“是原先伺候湖陽公主的。”

孫太後一愣,問:“元嬤嬤?”

當初趙陸一時怒氣上頭,將玉禧殿的人通通趕走,這會兒卻又巴巴兒的要將人接回來,這是什麽道理?

金縷道:“大約就是這幾個。奴婢聽說,湖嬪從新年宴回去之後,哭了一宿,第二日,陛下便遣人去打聽元嬤嬤她們的消息了。”

孫太後聽了,忽嗤笑一聲:“我還在這兒想他到底懂不懂如今的情況,原來也不過是個困死在女人身上的。”

又道:“那幾個人可知道趙宜安不是親生的了?”

見金縷搖頭,孫太後便道:“知不知道,總有的鬧。”

等孫太後說完這些,金縷問:“咱們可要做些什麽?”

孫太後只搖頭:“他們鬧他們的,我們等著看戲就好。”

又說,“前幾日我同霄兒商量,要將李氏接進宮來養胎。霄兒卻顧忌,說這不合禮法。我倒是說,什麽合不合禮法,是他太過謹慎罷了。哪知今日就出了這事。倒也好,讓李氏在孫府且養著罷,也不用進宮攪這些混事。”

金縷一笑,低聲應和道:“娘娘英明。”

*

新年有一個月的假,趙陸得了閑,但他有“舊傷”在身,因此並不多外出。

而趙宜安,原本就懶懶散散,每日只細細描畫一瓣梅花,認認真真數著還有幾日,便可向趙陸提,要元嬤嬤她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