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出息

第二日卯時過一刻,趙陸就醒了,他一向起得早。

但此時趙宜安還睡在他邊上,趙陸便盯了一會兒帳子,靜靜想著事。

又過了一刻鐘,身旁的人忽一動,側身轉向了他。

順著動靜回頭,趙陸屏住呼吸,看向咫尺間的趙宜安。

離得太近,連她的眼睫都能數清有幾根。

趙陸垂下眼,繼續注視著她。

只見趙宜安從被子裏露出一點肩膀,閉眼安安穩穩睡著,昨日碰過他下巴的唇瓣,泛著淡淡玫瑰色,盡態極妍。

兩人間呼吸可聞,趙陸又慢慢轉回頭,輕輕吐出一口氣。

周太妃和昔日趙宜安生母麗嬪之事,因為年久,趙陸也並不很清楚。

只是周太妃所說的麗嬪留給趙宜安的書信,若是真的,則早已斷定了趙宜安不是昭帝親生一事。

那些伺候過麗嬪的宮女說,雖然麗嬪和周太妃同年進宮,但麗嬪卻是昭帝親自帶進來的。一入宮,麗嬪也是很快就有了身孕。可算算日子,卻早產了兩月有余。

此為一疑點。

再想想周太妃記下的,麗嬪說自己虧欠“他”,更虧欠昭帝高皇後二人。又在告訴或不告訴之間猶豫許久,最後還是寫了下來。

言語間,麗嬪既希望有朝一日趙宜安能知道真相,又不願讓她因此疏遠昭帝和高皇後。只好將一封短信交給自己信任的密友,請她代為保管。

這密友就是周太妃。

至於那封信,周太妃說,後來不久,麗嬪又要了回去,大概還是決定,不想讓趙宜安知曉這事。

可惜周太妃在此之前就已翻看,且記在了心中。

放在趙陸眼裏,周太妃的做法卑劣又惡毒,麗嬪請她保管的密信,她竟轉頭就拆開看了。

可他也不能否認,正是周太妃告了密,如今他才能名正言順為趙宜安換了身份,讓她躲在他身後。

正想到這兒,耳邊忽然一熱。

只聽得趙宜安在他臉側糯糯道:“幾時了?”

趙陸一愣,答道:“卯時過三刻。”

“卯時……”趙宜安跟著喃喃,不一會兒又睡了過去。

並沒有醒。

趙陸收回思緒,閉上眼睛,打算等趙宜安醒了再起來。

一覺睡到戌時。

這幾日趙陸偶爾下床走動,因此洗漱時,他從床上起身,讓小公公扶著,坐到了錦凳上。

趙宜安閉著眼睛正讓延月替她擦臉,金公公忽從外進來,輕聲回:“蘭才人來請安了。”

她豎著耳朵聽見這一句,便先開口道:“不見。”

金公公又看向趙陸,趙陸正穿衣,聞言跟著趙宜安的話重復了一遍:“不見。”

正好他也懶得應付這些人。

金公公便應是,又退出了門外。

廊下孫語蘭正捧著手爐等著,見金公公出來,一喜,喊道:“金公公。”

金公公迎上前,躬身道:“叫蘭才人白跑一趟,陛下此刻有事,並不能見您。”

孫語蘭微詫,但很快又反應過來,也不惱,只招手讓冬菱上前:“這是我家裏特意叫人送來的一盒珍珠。我知道湖嬪娘娘愛這個,所以奉給娘娘賞玩。雖不及宮裏的精致,只願娘娘能瞧個新鮮。”

冬菱略略打開盒子,只見木匣裏整整齊齊十二枚珍珠,顆顆飽滿潤澤,不是凡物。

孫語蘭家專買賣這些,她有這樣的東西也不奇怪。

金公公笑了笑:“蘭才人費心了,我自然替您送到延月姑娘手上,請她代為轉交。”

孫語蘭便向前一步:“還請金公公讓延月、應秋姑娘,在湖嬪娘娘面前為我美言幾句,從前是我不懂事,叫娘娘莫怪。”

聽了這話,金公公不動聲色垂眸:“才人的話,我自然記在心上。”

得了金公公這一句,孫語蘭歡天喜地,又帶了冬菱回去了。

那個孫妙竹,自以為聰明絕頂,哪知道湖嬪三兩句話就能將她打發,實在愚笨。

果然要得到陛下的心,先得過了湖嬪這關才行。

盤算著回去要如何笑話裝病不來的孫妙竹一頓,孫語蘭得意洋洋,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而這廂,金公公手裏拿著木匣正要入房,忽然有一個小公公上前回道:“金公公,這裏已掃完了。”

金公公回頭,只見那位小公公穿著灰衣,躬著身。察覺到金公公的目光,小公公擡起眼睛,沖他呲牙一笑。

*

用畢早膳,尚膳監的人撤了碗碟要帶回去。

趙陸坐在炕沿正漱口,忽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他一驚,差點將嘴裏的水咽了下去。

只聽趙宜安在他背後小聲嘀咕:“困了。”

腰上環了趙宜安的雙臂,趙陸擦了擦嘴:“別睡,過會兒再睡。”

萬一又積食。

可惜趙宜安已半躺在了炕上,睡眼惺忪,靠著他的脊背,馬上就要睡著了。

趙陸眼神一動,延月和應秋連忙上前,將趙宜安扶到裏面,又替她蓋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