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香餅

臻祥館裏,延月和應秋已將人帶回。她們二人並不知暖閣裏出了什麽事,也有些奇怪,今日趙宜安這麽早就回了。

趙宜安一回來就躺到了次間的床上,裏面有應秋照看,延月便在外吩咐小宮女:“姑娘還未進膳,一會兒尚膳監的人若將膳食送到臻祥館了,你就去拿進來。若沒有,就去外面問問。”

小宮女應了是退下。

進了次間,應秋執著銀著,正將炭盆裏的玫瑰香餅小心翼翼夾出來。

“你動這個做什麽?”延月輕撞她,又朝床上躺著的趙宜安比了個眼色,“姑娘喜歡這味道。”

應秋壓低了嗓子:“昨夜聽見姑娘咳了幾聲,倒是先別熏這個了。一會兒我再去煎碗姜湯,給姑娘喝了。這幾日越發冷了,可要小心受凍。”

延月不懂這些,但應秋比她通曉醫理,況且聽見說趙宜安咳嗽了,她忙點頭:“你知道這個,你去做罷。”

兩人輕聲說了幾句,見床上的趙宜安背身朝裏,像是睡熟了的樣子,便輕手輕腳,退出了次間。

一時間四周皆靜了下來,原本側身躺著的趙宜安,忽翻了個身,睜開了眼睛。

她聽見金公公說的話,有三個姑娘到養心殿來了。

金公公喊她趙姑娘,喊其他人也是姑娘。

頭頂的素色帳子一動不動,趙宜安也躺著一動不動。

只是才過了一陣工夫,趙宜安就覺得眼前的帳子模糊了許多。

她擡起手揉揉眼睛,卻把一串淚珠揉了下來。

奇怪。

趙宜安呆呆看著手背上的水痕,似乎並未想到會這樣。

放下手,趙宜安幹脆坐了起來。她撩起帳子,穿鞋下了床,一直走到燒得旺旺的炭盆跟前。

香餅沒了。

銀著擺在窗前的高幾上,趙宜安拿過來,用它在炭火裏撥了撥。

果然沒了。

屋子裏的玫瑰香氣也散盡了。

趙宜安只沮喪了一瞬,就放了銀著,跑去架子上掛的衣服裏,翻自己的荷包。

那時為了哄她,蓮平在她的荷包裏塞了好幾塊玫瑰香餅。趙宜安先拿著荷包晃了晃,又拉開抽繩往外倒。

但這裏也沒了。

手指在荷包裏勾了勾,趙宜安覺得委屈極了。

指尖上染了一點花香,她舉到面前嗅了嗅,又把空了的荷包仍系在裙間。

站起身,趙宜安拿了一件大紅的半袖穿上,趁著應秋和延月在西次間煮姜湯,偷偷推開門,朝著前殿的暖閣去了。

*

養心殿外。

孫語蘭三人立在抱廈,等著金公公傳喚。養心殿禁衛森嚴,三人並不敢隨意窺探,自然也就沒有見到在她們之前離開的趙宜安。

只等了一會兒,金公公就笑眯眯出來,對她們說:“陛下已知道了,請三位姑娘隨我來罷。”

孫語蘭忙福身:“謝公公傳話。”

其他兩人也各自道謝。

金公公沒再說什麽,轉過身先進了明間。

在這裏,孫語蘭可不敢有抱怨,見金公公走了,她提起裙子,搶在頭一個入內。

先前住在孫家準備的宅子裏,孫語蘭還嫌棄,覺得不如自家寬闊。後來進了宮,和其他二人住在長樂宮的耳房,小小的一間,孫語蘭更不高興。

直到前幾日,夜裏孫太後傳她去,到了孫太後的寢宮,她才得見皇宮的奢靡。

但長樂宮畢竟是妃嬪住的地方,養心殿與之一比,更叫人深覺天子威嚴,高高在上。

孫語蘭垂首走在團花絨毯上,撲面是紅色與金色交織成的錦紋,讓她只覺得目眩神迷,整個人都要昏過去。

這可是皇宮,是皇帝住的養心殿。

她竟然——竟然走進了養心殿!

“陛下,人已到了。”

金公公躬身,恭恭敬敬向寶座上的人開口。

孫語蘭一激靈,忙回過神來,跟著孫妙竹等人跪拜。

“叩見陛下。”

她可不能露怯,她要好好表現,在陛下面前留個好印象。

陛下才登基,後宮中一個女人都沒有,若自己能拔得頭籌,定能叫家裏揚眉吐氣,再不讓人看不起!

金公公回稟完話,過了一會兒,才有少年淡淡的聲音響起。

“哦?都叫什麽?”

他的語氣雖平淡,卻天生帶了矜貴的味道。

孫語蘭的心又是一顫,記起來之前教導嬤嬤教她們的規矩,連忙將額頭貼在地上,不敢亂動。

只聽見金公公說:“陛下問姑娘們呢,姑娘們自己答話便可。”

這回孫語蘭不搶頭一份了,安心等著其余二人先出聲,自己再穩壓她們一頭。

孫語蘭自有主張,但她不開口,孫妙竹也有些惴惴。最後是孫柳月先回的話。

“民女孫柳月。”

寶座上的人忽起了好奇心,問:“是哪兩個字?”

孫柳月答道:“‘月上柳梢頭。’民女的名字就出自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