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進膳

上一次進暖閣,趙宜安正伏在趙陸膝邊熟睡,金公公已是難掩詫異。這一回被叫進來,卻換做趙陸起身越過小桌,托住趙宜安的下巴。

金公公一怔,忙上前問:“陛下?”

趙陸松不開手,趙宜安抓著他的手指,現在又閉上了眼睛。

他飛快對金公公道:“取止疼的丸藥,再叫李太醫來。”

金公公領命下去,進來時便帶了應秋。

應秋湊近二人身邊,將丸藥送進趙宜安口中,又喂了溫水送服。

金公公在一邊說道:“陛下,李太醫已出宮了,如今輪值的,是胡太醫。”

胡太醫依附孫家,如果現在讓他來養心殿,只怕會惹出一些麻煩。

明白了金公公的意思,趙陸垂首,望著趙宜安。

吃了藥,原本蒼白的面色已和緩了不少,趙宜安仍抓著他的手指,但瞧上去不再像方才那樣難受。

應秋走上前來:“陛下不必憂心,玉支有極好的止痛效用。現在姑娘該是累了,且讓她躺一會兒罷。”

趙陸沉默,過了些時候,才道:“將桌子挪開。”

通炕上的小桌被移到另一側,趙陸已放開趙宜安的下巴,但趙宜安卻沒有松開她自己的手。

她側躺著,應秋為她蓋了一層錦被,又按趙陸的吩咐,讓宮人將炭盆擡至炕前。

周圍一下子熱了許多,趙宜安從錦被裏露出被烘得微微發紅的臉,還有她摟著的趙陸的手腕。

金公公拿了個手枕,墊在趙陸小臂下,又堆了迎枕在趙陸背後。應秋還沏了新的茶,放在小桌上。

一切妥當,趙陸擡眸,示意二人退下。

他看書時不喜有人在旁,但不知為何趙宜安卻成了意外。

趙陸翻開書,左手雖不能動,右手倒還能運筆,他取來筆墨,繼續未完的事。

哪知身邊的趙宜安忽地一動,趙陸略一頓,筆下的字便糊了。

他轉頭去看,以為趙宜安出了什麽事,結果罪魁禍首正抱著他的手,睡得香甜,絲毫不見方才的淒慘。

趙陸仰頭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丟開筆,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半坐著,幹脆閉目養神。

*

將入夜的時候,趙宜安終於醒了過來,她揉揉眼,發現了懷裏抱著的東西。

趙陸已將書翻完,身邊的人只略動了動,他便察覺,問道:“醒了?”

趙宜安半坐著,輕輕托住趙陸的手放回他懷裏:“我醒了。”

“可還頭疼?”

趙宜安搖頭:“不疼了。”

怕方才嚇到趙陸,又解釋:“吃了藥就不疼。你別怕。”

趙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為什麽怕?”

趙宜安小聲囁嚅:“她們都怕,元嬤嬤、蓮平、宣荷,延月也怕。”

趙陸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擡起手,輕輕觸了觸趙宜安頭上的紗布:“我不怕。下次疼就說,知道麽?”

趙宜安看著他,良久,輕聲道:“好。”

但她一開口,趙陸便皺起了眉。

他用拇指壓住趙宜安的下唇:“怎麽弄的?”

花骨朵一般嬌嫩的唇瓣,靠近裏面的地方卻腫了一小塊,仔細看,還有齒印和破皮後滲出的血絲,光瞧著就覺得疼得緊。

之前趙宜安說話時,與他有段距離,趙陸便沒看見。剛才她答了聲“好”,恰恰張開了嘴,將裏面的紅腫露了出來。

趙宜安有些心虛:“我自己咬的。”

“就是方才?”

“嗯。”

其實昨夜她也疼了一會兒,那時就將嘴咬破了,但趙宜安沒有提及。

趙陸於是松開手,叫金公公:“拿白及散。”

金公公很快就拿了藥回來,應秋也跟著進來。

趙陸便道:“替她上藥。”

應秋問了傷處,倒出一點白及散,細細敷在趙宜安口內。

趙宜安皺起鼻子,模模糊糊道:“……辣。”

上完藥,趙宜安不敢合嘴,偏偏那藥開始緩緩化開,刹那間趙宜安只覺得滿嘴辛辣。

她皺著臉,眼眶裏全是淚,又不敢說,待應秋退開後,便默默縮到了通炕角落。

趙宜安既然醒了,她蓋過的錦被便被收走,原先被移開的小桌也被移了回去。

金公公立在一邊,問:“陛下,可要傳膳?”

因為趙宜安抱著趙陸的手睡著了,晚膳被耽誤了有些功夫。

趙陸點頭道:“傳膳罷。”

去傳了膳,金公公回來,要將趙陸手頭的書放回去,看見趙陸的手時卻一驚:“陛下,這……”

左手手指上仍有淡淡的掐痕,小指上最為顯眼,還有小小幾處被抓破了皮,血倒沒流,只是看著嚇人。

趙陸並不在意:“無事。”他轉頭對著一邊已經呆住的趙宜安道,“叫人帶你進去,一會兒晚膳就到了。”

聽見話,侍立的應秋便要來扶趙宜安。

趙宜安卻輕輕將她推開,眼睛裏只有趙陸:“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