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你是我不朽的愛情(第2/3頁)

李斯特似乎是要將鋼琴展現到極致,像極了要將演奏的技藝變成他的終身追求。肖邦曾隱晦地想朋友透露過他的不贊同,他更希望他能將他的天分用於作曲而不是作為一個表演家存在。盡管這話一定會被帶到匈牙利人耳邊,但他似乎一意孤行了。

伴隨著名氣與榮耀,“李斯特狂”這個詞的背後也有著他自己的酸楚吧——比如那位但這三個孩子的夫人?

肖邦久違地笑了。作為一個緘默者,他看夠了這荒誕到像鬧劇一樣的安排——就像是套在另一個自己的身上,看他把一生過得一團糟。

最後關於這位匈牙利人的消息,是他在謝幕演出上被一位俄國公主一擲千金地賞識了,邀請他去了魏瑪,成為了宮廷樂長,變成了指揮家,開始探索屬於他的有價值的音樂了。

只不過啊,弗朗茨,我大概無法聽到你真正的音樂是什麽樣子了。

上帝在傳喚我了,放心,我會把屬於你的東西都還給你,順便在送你一份最後的禮物。

他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他呼喚著他的姐姐路德維卡,讓她將那個隱秘的小盒子取出來。

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它了。肖邦撥開帕格尼尼手稿的包裹,裏面最上面擺著的是一張看不清楚五官的拉提琴的少女。

呼吸輕緩了下來,肖邦仿佛回到了那個小巷,他靠在她身上,被她引導者順氣的時刻。

他溫柔地撫摸著那張畫像,將它擱置到盒蓋上,清點著裏面所有的物品。最後,他拿出了那支白色的鋼筆別在胸前,將那份寫於和她第二次見面後的樂句譜子放了進去,關上蓋子後交給了弗朗肖姆,囑咐他在自己去世後,一定要把這個盒子交給李斯特。

“能在年輕時死去是多麽幸福……如果能再見她一面就好了……

地球令我窒息,請發誓在我下葬前將我解剖,那樣我就不會被活埋了……

姐姐,我的心屬於波蘭。”

1849年10月17日淩晨,鋼琴詩人收起了筆,停下了所有詩篇的旋律。

……

李斯特是在肖邦下葬一周後趕回來的。接到摯友去世消息時,他正在指揮一場音樂會。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是如何揮動那根指揮棒的,等他處理好一切,他能看見的摯友這座銘刻著波蘭人名字的墓碑。

他不知在他的墓前佇立了多久,最終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樣跌坐在他墓旁的台階上。他背靠著冰冷的墳墓,打開了那個木質的小盒子……

“騙子,弗雷德,你這個騙子——你根本就沒有忘記過她!”

那張關於記憶裏最深刻的人的畫像說明一切,他一一翻出那些細小的物件,聰慧的他終於將所有的線索都竄了起來。

他和她的愛,整整隔了一個半世紀的時光。

“弗雷德,這個世界沒有了夏洛琳,沒有了你,我還要用什麽樣的勇氣,才能活下去?”

遲來的雨將一切都編織在它淒冷的溫度裏,隱藏了那個像被拽下神壇的鋼琴神靈肆意的眼淚和破碎的心。

“忘了她,便給你解脫。”

李斯特腦中似乎有一個聲音淡漠著吟誦,向他拋出了逃離痛苦的誘惑。

“絕不。你帶走了我的愛人,還想妄圖帶走我的記憶?我的靈魂就在這裏,任你取去!”

寂靜的墓園裏,緊抱著木盒的李斯特對著無情的雨怒目決眥,堅定不移。

“頑固——”

一陣驚雷過後,他發現自己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般,旁觀著自己接下來被操縱的一生。

他看著自己在阿爾滕堡,和人同居;

他看著自己步入宗教,化身神父;

他看著自己為了婚姻,淪為話柄;

他看著自己傳播音樂,無私授琴;

他看著自己榮耀加身,戴上不朽的桂冠……

荒誕陸離的一生,除了那位像極了夏洛琳風格的小提琴家薩拉薩蒂,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莫奈的《日出?印象》,柴可夫斯基被認定無法演奏的讓他熟悉的鋼琴協奏曲,以及那些存在於腦海中和他的心共鳴的作曲之外,他無法接受任何一出安排。

“死去,還是遺忘?”

那個聲音在黑暗中回響,最後一次詢問。李斯特笑了笑,像是終於解脫了。

死亡。他這樣選。

急速的墜落,等他終於能掌控身體,已是躺在病床上等待臨終時刻的垂垂老者。

那個聲音似乎不解,在他的耳畔詢問著為什麽。

“如果你經歷過她,就會發現愛情只有一種樣子,它唯一的名字就是夏洛琳。

她是我的生命。我又怎麽會後悔我最幸運、最甜蜜也是最精彩的一段人生?

予我唯有遺憾——遺憾在我閉眼之前,我都無法再見到她!”

聲音靜默了,一個盒子出現在李斯特手中。他發現萬物歸於寧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