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陛下,陛下?該是起身的時辰了,再不起只怕要趕不上朝會了!”

“陛下醒醒,時辰不早了!陛下!”

次日一早,趙禹宸是被魏安蚊蠅一般一刻不停的呱噪生生的叫醒的,他強撐著勉強睜了眼,卻只覺著往日裏輕薄的一層眼皮此刻卻重若千鈞一般,腦中也是困困頓頓昏昏沉沉,仿佛他這一晚上不是在好好的睡覺,而是生生操勞了一宿似的。

趙禹宸掙紮的想坐起,但因著身上的昏沉無力,身上卻是一松,只是勉強用手肘撐直,好在見他終於睜了眼,魏安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一面示意著身後小內監們掛簾點燈,一面躬身上前扶著他坐了起來。

趙禹宸坐在床頭停了一陣子,才覺頭上的眩暈略微好了些,眼前也不再是漆黑一片了,只是身上仍舊是格外的困倦疲累,聲音也是嘶啞的嚇人:“什麽時辰了……”

魏安送上漱口的溫水:“已是寅時三刻了,比平日還略晚了些。”

竟然已經這麽晚了!趙禹宸便忍不住的皺了眉頭,覺著有些不對勁。

父皇自小便對他寄予厚望,要求極高,自從四歲啟蒙開始,便再沒有睡過一個懶覺,等得登基為帝之後,因有五日一次的大朝會,便更是寅時過半便會準點起身,時候久了,他也早已習慣,日日不需魏安去叫,自個就也能醒來,用一盞濃茶,便一整日都精神充沛。

他昨日從昭陽宮回來還不到戊時,之後想起貴妃的話喝了半壺老酒,之後也沒再耽擱,借著酒意便徑直睡了,如何一夜安眠之後,竟還是這般疲累?

“朕昨夜裏幾時睡的?”為了確認,趙禹宸又開口問道。

魏安頓了頓,便也利落回道:“不到亥時,陛下飲酒之後戊時歇下,中間叫了一回水,一夜都很是安穩。”

【可不是安穩麽,連著叫四五回了,一點動靜沒有,咱們正打算叫太醫去呢!好在總是醒了!若不然這麽一次次的的,沒病也要瞧出病來!】

【哎……早說了陛下該多吃點嘛,昨個就那一碗豆腐羹頂個什麽,這肚子都沒吃飽哪裏有力氣起床?照咱家看,這宮裏的主子們都該學學咱家,睡前在小爐上煨上一小鍋子佛跳墻,悶著炭慢慢熬上一宿,滋味出來……那個香的喲……哎呀哎呀,還顧得上睡什麽懶,神仙都得睜開眼!要不怎麽咱家當差十幾年,一回都沒睡誤過呢!嘿!吃上一碗一天都有精神!】

趙禹宸利落的略過了魏安一刻不停的瑣碎心聲,只揉著昏沉的額角垂下了眼眸,沒錯了,他不到七歲時,便在蘇府裏與蘇明珠一道偷偷喝過果子酒。

明珠喝了酒後會越發能說能鬧,他喝多之後卻只會躺下睡的死沉,反而能得一夜好眠。想來,昨個貴妃也正是因著還記得這個,才會特意叫他飲酒安眠。

想到這,趙禹宸自個都未察覺的彎了嘴角,他吩咐魏安用沁涼的井水浸濕了帕子,借著這冰涼的濕意,猛地一顫,這才終於恢復了幾分清明,重新思量起了方才的正事——

既然不是因著喝酒,那就只剩這天賜的讀心異術了。

前幾日只是偶爾聽到旁人的心中所思,他身上都並無異狀,昨日在望鄉台只幾息的功夫,非但當時刺的他頭疼欲裂,直接昏迷,且過了一夜都還是這般昏沉疲累,看來,如昨日對著太傅一般,有意去探聽旁人當時未曾想到的心底之聲,對他的精神乃是極大的損傷,也不知這疲累還會有幾日,是否會傷了根本,有損壽數?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來,他昨日還是太過沖動,日後,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如昨日那般的探聽之法,他是萬萬不能再妄用!

一面想著,趙禹宸也一面起身由著周遭宮人們服侍洗漱更衣,只不過因著他頭腦昏沉,行動都有些遲緩了起來,比平日更衣所用的時間也就長了一刻鐘,這般一來,等得他換上龍袍,洗漱妥當之後,時辰便也不早。

按著他往日的行事,通常便會直接去奉天殿,免得耽擱了上朝的時辰。

因此,魏安雖然口中說著“已備了早膳,陛下多少先墊補些,”但手上卻也同時去拿了朝珠朝冠,只待他拒絕,便要上前戴上。

但叫魏安沒想到的是,趙禹宸聽了這話後,猶豫一瞬後竟是當真點了頭,便不急不緩的款款行到了外頭桌前坐了下來。

倒是魏安愣了一愣,這才忽的回過神一般,連忙擺手催促著外頭的侍膳們內監們手腳麻煩的上了菜,親手一道道的在趙禹宸的面前擺了,一面擺著,心裏還在暗暗道:【旁的倒都見慣了,倒是這腌蘿蔔條不錯,爽口,又新鮮,配著白粥最便宜,正是這幾日才最好,再腌些日子,失了本色,可就不是這麽個味了。】

趙禹宸聞言挑了挑眉,按著魏安所說去揀了那蘿蔔條,果然入口爽快,余味酸甜,早膳上用來開胃倒是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