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蘇語憐被他說得愣了愣, 垂眸看了一眼, 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撲進了他懷裏。

白嫩削薄的臉皮霎時飛上紅霞, 急急忙忙地就要起身,卻被那只手握緊了腰肢, 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往自己身上攬了攬。

“呀!”她驚叫了一聲, 為了不讓自己整個栽進他的懷裏, 只好側過身子堪堪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坐穩了的下一瞬間, 她立刻扭過頭去質問他, “你想做什麽?”

“呵呵。”楚瑯從胸腔中發出沉沉的笑聲, 微微擡眸望著她,“我想做什麽?這一次難道不是阿憐你, 主動撲過來的嗎?”

蘇語憐尚未習慣他如此親密地喚她“阿憐”,更何況是刻意壓低了嗓音, 性感蠱惑,能活生生穿透進人的心臟,撩起一汪漣漪。

她又羞又惱,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了, 一時不知該怎麽回懟他, 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捂住了他的薄唇,不讓他再說話。

但他的悶笑聲怎麽也捂不住, 甚至不要臉地親了親她的掌心, 蘇語憐一抖,閃電般地縮回了手。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你能不能別老這樣?”她清甜的嗓音裏充滿了難以言明的郁悶。

“好。”楚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瞬間收了笑意,重新變得面無表情,“有什麽正經事,你說,我聽著。”

“這毒到底怎麽樣,要不要緊?需要解藥嗎?現在該怎麽處理?”蘇語憐還在擔心他的手,一連串地拋出了最關心的幾個問題。

楚瑯懶懶地瞥了一眼自己發紫發黑的手背,無所謂道:“可能要叫阿憐失望了,暫時死不了。”

他這樣說,她的心總算稍稍放下了一些,可轉念間又被他的混賬話氣得柳眉倒豎:“什麽叫我失望?難道我就盼著你死不成?”

“你沒有嗎?”他凝視著她,忍不住擡手,冰涼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臉頰,“方才我進來,你看我的眼神,有多疏離冷漠,你知道嗎?”還包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這番話倒是提醒了她,不久前景陽宮發生的一切。她的身子微微僵了僵,不自覺地躲開了他的觸碰。

楚瑯的手指頓在了半空中,一動不動,片刻後,低啞著嗓音問道:“你怕我?”

盡管以理智來分析,她心裏清楚楚瑯對安王一行人的處置幹凈利落是正確的,不論是於她亦或是於小皇帝來說,安王這樣狼子野心之人存在一日都是隱患。

但從情感上來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懼之情。寧王也好,安王也罷,都是楚瑯的親兄弟,可他還是說殺便殺了,一絲情面不講,仿佛殺了什麽牲口似的。

那麽小皇帝呢?小皇帝只是他的侄子,有朝一日,他是不是也會隨意找個理由,就能將小皇帝悄無聲息地除掉?還有……

還有她自己呢?說是至高無上的皇太後,可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傀儡罷了,他如今對她有旁的心思,願意隨時逗逗她,不和她計較,可若是某一天,他對她失去了興趣呢?

“你在想什麽?”她久久地陷入了沉默,楚瑯看不見她的眼神和表情,有些煩躁地掐著她的下頜,扭過了她的臉,逼她看著自己。

“我在想,你打算怎麽處置那幾個反賊?”

“謀逆之罪,罪無可恕。我打算抄了安王府,誅武平侯九族,至於兵部尚書等刑部審完再議。你覺得如何?”他的聲音很平靜,株連九族這種可怕的話仿佛是在談論天氣一般。

蘇語憐暗自咬了咬牙,輕聲回道:“株連九族的話……會不會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大楚所有的律法之中,她最不能理解的便是“株連九族”。古人雲:一人做事一人當,家人又做錯了什麽要受株連?

楚瑯輕笑了一聲,“不近人情?或許阿憐聽過一句話,斬草要除根?”他用食指摩挲她的下頜處,“阿憐你要記住,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他永遠不會因為無用的仁慈,給自己留下任何隱患。

蘇語憐無法反駁他,只好應道:“哀家明白了。一切全憑攝政王做主,哀家沒有任何意見。”

楚瑯仿佛研究什麽似的,仔仔細細端詳了她片刻,冷不丁問道:“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陰狠毒辣,冷血無情?”

她被他突然的發問問得懵了一下,愣愣地擡起了眼眸,不知該說什麽來回他。

但她的沉默被他當作了默認,鳳眸中的神色愈發幽暗,“既然如此,方才又何必管我是不是中了毒?”

“我……沒有。”她眼神微微閃爍,“攝政王行事作風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哀家沒什麽可指摘的。”

說到底,如今小皇帝能安安穩穩坐在龍椅上,前朝後宮都尊稱她一聲皇太後,至少維持著表面的風平浪靜,這一切都是楚瑯給的。

雖然她越來越不明白,楚瑯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明明是可以隨手殺掉皇親貴胄的人,手握十萬玄武軍,若是真有人不滿他的政權,直接武力鎮壓即可,說是拿她做擋箭牌,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