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半晌後,殿下站成一排排的大臣中有人搭腔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阻攔齊王進京?”

齊王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端的是一位玉樹臨風的殿下,此時單手虛握,微微抵在唇邊又咳嗽了兩聲,這才不緊不慢地擡眸望向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本王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將本王攔在城門外。太後娘娘是否知曉其中隱情?”

蘇語憐百般無辜地搖了搖頭,“哀家近來一直沉浸於哀思之中,委實不知,不過——”她的眼神暼向了立於百官之首的楚瑯,“這段日子,皇宮內,大小事宜皆是攝政王在打理,或許——”

大殿內霎那間重新恢復了一片寂靜。

“哦,是嗎?”齊王挑了挑眉,望向不動如山的攝政王,“那六弟你知道嗎?”

新帝已經登基,晉王榮升攝政王皇叔父,這滿朝文武都要敬稱一聲“攝政王千歲”,而齊王卻當著諸位大臣的面,叫他六弟,擺明了是不承認他如今的身份。

蘇語憐捏了捏小皇帝的小手,隱隱含笑,安靜地等待一場好戲。

出乎她的預料,楚瑯並未動怒,只微一側身,冷冷淡淡地回道:“既然如此,那本王也要先問一問齊王,進京替先帝守孝,為何帶上了近萬精兵?”

“本王聽聞寧王和廢太子謀逆造反,便帶領精兵前來護駕,有何不妥?”齊王冷笑了一聲,“不過是叫晉王你搶先了一步罷了。”

楚瑯面色一沉,周身散發出了一股肅殺之氣,語氣也變得冰冷,且極具威懾力:“本王率領玄武軍回京,是先皇親自下的指令,齊王又是聽從何人的指令?齊王該不會不知道,擅自帶兵入京犯了什麽罪吧?”

齊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片刻後勉強開口回道:“情勢危急,本王的確考慮不周,但晉王亦不該將本王攔在城門外。”

楚瑯輕笑出聲,收回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齊王考慮不周,情有可原。但本王為了皇宮裏外的安全,將齊王和近萬精兵攔在城門外,想必齊王也能諒解。”

大殿內靜到仿佛一根針落下來都能聽得見,最終,齊王只得咬牙退了回去,“攝政王說的是。”

齊王當眾改了口,便代表了他暫時的讓步。蘇語憐略有些失望地望了他一眼,她本來還指望著齊王能在殿前質問楚瑯遺詔的真假一事,盡管不能翻出什麽大浪來,能讓楚瑯不那麽順心,也是很好的。

看來,暫時是指望不上齊王去掣肘楚瑯了。

許是她眼裏看好戲落空了的失望之情太過明顯,楚瑯沉沉的目光利劍一般射向了她。她心中一悸,匆匆垂下了眼眸,作柔弱受驚狀。

她只是一個傀儡太後罷了,不懂這些朝堂上的鬥爭。

祭告宗廟儀式完成後,整場新帝登基大典才算是完全結束。

蘇語憐緊繃著的精神稍稍松懈了一些,這才覺察出身子的不適來。她頭頂的鳳冠極為華貴,也極為沉重,壓得她脖子都快要彎下去了。

她強撐著端莊的儀態,將小皇帝抱上龍輦,差人將小皇帝送回承乾宮去。

小皇帝抓著她的手不放,奶呼呼地撒嬌道:“母後,您陪我一起回宮好不好?”

她好脾氣地笑了笑,“皇上先行回宮,母後晚一些便去承乾宮陪皇上。”

“好吧……”楚雲廷念念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臨走前還扭過頭強調道:“母後,您一定要來哦!”

蘇語憐含笑著目送龍輦走遠,脊背一下子便垮了下來。太累了。

“夏望,扶我一把。”她喚了一聲,隨即便有一只手攙扶了上來。

一股說不上來好聞的味道頓時縈繞在她的鼻尖,黛眉微顰,一側眸,果然是攝政王。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僵硬起來,得調動全部的自制力,才不至於一把將人推開。

楚瑯身材頎長,攙扶她的雙手有力而沉穩,隔著這麽近的距離同她說話,便微微俯下身子,“太後娘娘,臣弟攙扶您走過這一程可好?”

不好。蘇語憐心中毫不猶豫地接了一句,嘴上卻虛偽道:“如此,便有勞攝政王了。”如今她和小皇帝都受制於他,她不想在此等小事之上得罪他。況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想他也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這段到鳳輦處的路,便顯得格外漫長。盡管她極力想忽視攙扶著自己的人,但他的氣息實在是太過清冽強烈,扶著她的手又如此有力,令她控制不住心跳如擂鼓。

重生以來,除了先皇,她還未曾靠其他男子如此近過。但她同先皇之間相處自然平淡,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她實在是不解,為何她面對楚瑯時,總是難以平靜……

楚瑯垂眸,盯著眼前那一截露出來的脖頸,瑩白如玉,纖長脆弱,令他熟悉的心癢難耐又出現了,這次甚至連帶著牙齒都有些癢癢了,只想一口咬上去,細細吮吸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