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四夕的記憶(中)

同門師兄妹中,我跟葉刺玩的特別好,情同姐妹。不僅是因為我們年齡相仿,也是因為志趣相投。

我倆雖然是最小的,但在跟師傅學習幻術的時候,是最勤快的。

我們可以沒日沒夜的練,因為無論葉刺還是我,都希望成為身披戰甲,所向披靡的將軍,能戴上那赤旋鏈,成為置權術布攻防,定四海平八方的右護法。

二師兄午陽對於這種打打殺殺的活動不感興趣,大師姐信彤更是每天就倒騰她的酒窖,連幻術都不太用心學;大師兄景蔚法力很強,畢竟跟了師傅兩千年,強我跟葉刺很多倍,我們都問他為何到現在都不去競選陣將、競選殿覆軍之位。

他不屑地說:“邊境戰亂天天有,打不完,而且即便拼到最後成了殿覆軍,還不得不搬出這又大又舒服,風景又好的祭茗宮,不劃算。”

大師兄很愛打理祭茗宮的大小事務,對這個宮殿的喜愛之情更是誰都比不上,宮外墻上到底是由多少塊貝殼所構築,只有他能準確說出數字,他就是祭茗宮的大管家,我們都戲稱他作祭茗宮“宮主”。

不過說實在的,八殿覆軍所住的那八殿確實跟祭茗宮比不了,即便是最大的青允殿,面積都只有祭茗宮的三分之一,而且位置在青允峰山腳,大師兄認為那地方不夠透亮,景致也不好,而且沒有祭茗宮一覽眾山小的既視感。

曾經滄海難為水,這人就是不能先甜後苦,住慣了大房子哪還能住小房子。

我們跟大師兄說那只是暫時的,到時候如果打破九天困境就有機會成為護法,就可以住回來。

大師兄一臉無奈,“那要是破不了呢?破不了可就丟臉了,何況即使打破了,赤旋鏈沒選我,那更丟臉,不僅丟我的臉還丟師傅的臉,不劃算……我現在已經住在這兒了,幹嘛要費一波周折後再回來?而且還有可能回不來。”

“即便不為房子,為了那上古法器赤旋鏈,宮主也應該試一下嘛。”葉刺笑道。

大師兄忙搖頭,一臉驚恐,“饒了我吧,戴了那玩意兒,就要時時刻刻被師傅監視了,更不劃算!”

大師兄景蔚雖然年齡最長,但確放蕩不羈愛自由,崇尚的是瀟瀟灑灑過一生。他還特別活躍特別愛玩,經常組織我們玩各種遊戲,比如以前經常玩的“活捉師傅”就是他的鬼點子,也難怪他不願意當什麽言行舉止都要十分得體的護法了。

要論性格,二師兄午陽可就截然相反,他是我們幾個裏最安靜的,能用眼神傳達的意思絕不用嘴巴,幾百年裏說過的話不會超過五十句,你問他啥他就是看著你或者搖頭,跟他待在一起待久了你就會想睡覺。

師傅如果失眠了就去找午陽聊天,聊沒兩句就會聊不下去,然後就開始數羊,午陽午陽,正好是五羊五羊,一只,兩只,三只羊,四只,五只是五羊……這麽念叨十幾遍他老人家就睡著了,特別奏效。

我發現葉刺對於自己不會的或者不是特別擅長的幻術,都會日以繼日的練,有時候同一個咒語可以念上千遍;不僅如此,她還會反復的看幻術效果,吹毛求疵,就一定要很完美才會罷休。

比如她的換顏術一直掌握得不是特別好,變出來的動物沒有生氣,她就一直一直反反復復地變,直到從最開始的把靜態的綠葉變成紅葉,再到動態的把兔子變成狐狸,再到更高難度的把靜態的石頭變成一躍幾十裏的、生龍活虎的花豹。

我在想這種非攻擊性的幻術過得去就可以了,不用這麽精益求精,但事實證明她的換顏術還真的派上了大用場。

記得有一次,師傅在講碎魂咒信彤沒認真聽,結果背錯了咒語被反噬了,這下可不得了了,結果就是容顏盡毀,要不是葉刺,信彤那張閉月羞花的臉可就保不住了。

我當時很訝異她是如何進步飛速的,她跟我說想要施展毫無瑕疵的換顏術,就先要有極致入微的觀察力,觀察你要變的兩樣東西的全觀與細節。如果是剛才的提到的石頭變豹子,那麽我就要觀察那石頭的紋路,顏色漸變,觀察豹子奔跑起來骨骼是如何運動的,觀察他全身的紋路甚至絨毛……她告訴我這是守護神靈葉蓓馨教她的。

我真的很喜歡葉刺,因為她無論學到了什麽,或者是領悟到了什麽,總是會毫無保留的告訴我,盡管她知道赤旋鏈還剩下一條,到最後我們終究會成為對手。

後來我們辛勤修煉三百年,一起當上了陣將,葉刺鎮守天明陣,而我則統領天陰陣。那時我們是黃金搭档,並肩族作戰數百會,從無敗跡,直到……劍南山戰役……

我能感覺到最後的最後,葉刺內心的掙紮,因為我們如此相像,又是那麽熟悉彼此。

那保全我的條件,就是在萬千地鬼士卒面前,主動打開天山最後的防線——移萇峽之門。